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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步入亞南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這個城鎮裡的老人和婦人都帶著一種異樣的親切稱呼我為“獵人”。來亞南之前的記憶現在已經徹底模糊了,也許我曾經真是一個獵人,也許我在來之前就是一個沒有過去的流浪者罷了。

身上的服裝怎麼來的已經沒有印象了,只記得他們熱情地給我安排了住所,囑咐我夜晚不要出門後就彎著腰站在自己的家門前,沒有交流,眯起的眼睛不知在看何處,就只是微笑。

像一尊尊蠟像。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亞南的白天。

門外傳來了野獸的嘶吼聲,這裡雖然偏僻,但據我所知附近也並沒有野獸出沒的傳聞。嬌柔的女聲呼喚著請求我的援助不斷拍打著木門,當我開啟門時卻直接被巨大的木刺貫穿身體釘在了牆上。

我從床上驚醒,門外傳來人的慘叫和野獸的嘶吼。

我拿起書桌上的匕首悄悄開啟了門,門外是一輪殘缺的血月,血色的月光下扭曲的獸影在快速地爬行著,幾個老人和婦人慘叫著扭曲著身體,如同在跳什麼祭祀的舞蹈一般,包裹著他們身體的斗篷被什麼尖銳的物體從裡面頂起,在毛織的衣物下不斷蠕動。

他們的頭扭到了一邊,徹底乾癟下來的臉部別向了開啟房門的我,聳拉著的眼皮做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因為失水而乾癟的眼球從眼縫中滑落,垂吊在眼眶外不斷晃動。

我從床上驚醒,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野獸的嘶吼。

是第幾次被這些野獸追上後撕成了碎片——我已經記不清了。完全無法反抗,連跑到鎮口都無法做到。渾身溼透的我還處於驚慌之中,沒有注意到身體和床板上的異樣。

直到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聽著門外的嘶吼我縮在了牆邊。也許聽從老人的話在屋內待到白天就好了呢,說不定到了白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自己就能趁機離開。在繃緊神經的期間無意中瞥了一眼床鋪,某種情緒從咽喉倒流直衝腦門——

自己無數次從夢中醒來的床板上,有一個和我等高的人形血跡,就彷彿有人將我的身體拓印在了床板上一般。我看著那個已經暈染開的人形血跡,驚恐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我以為自己身上沾滿的是驚恐中分泌的汗水,但視野裡我已經有些乾癟的手臂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我的身體隨著一次次從夢中【甦醒】越來越乾癟,床上的人形血跡越來越深,逐漸濃到發黑。但乾癟後的身體反而更加強壯,在躲開巡邏的野獸後我用匕首殺死了幾個行動緩慢的【人竿】,在某個教堂的門前取走了插在羊首人身的巨型屍體上的長劍。

在屠戶的家中搜到一把巨大的摺疊斧,隨著不斷的死亡我逐漸連那些野獸也能殺死。我不斷試著逃離這個城鎮,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被封死,連能切開野獸身體的力氣也無法破壞的鐵欄遍佈亞南,將它變成了一個迷宮。我在這個迷宮裡不斷亂晃,不斷殺戮,不斷死亡,不斷甦醒,不斷重複。穿著破碎衣物的野獸,由多具屍體堆疊融合而成的人竿,膨脹長出延伸肉質的人壺,匍匐在地對著屍堆祈禱的信徒,奶白色的頭部發著刺眼亮光的裸體行者,從衣物上延伸出鋒利爪刀、漂浮在空中空無一物的黑色斗篷,我不斷殺死它們,或者被它們殺死,然後再度從床上醒來。

不知重複了多少次,“我”變成了“我們”。我們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在身體徹底乾癟後吸收血液反而能在短時間變得更加強大。我們在一次甦醒後將每次醒來的床板拆卸而來,從已經發黑的木板上刮下了唯一一滴鮮紅的血滴。

我們不斷告訴著我們該去往何方。一開始只有兩個我們,之後的每一次【醒來】都會多出一個我們。

但那並不是真正的【醒來】,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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