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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姜凍冬翻山越嶺,淌河渡江,從不停留,也不回頭。到達世界的盡頭,奚子緣精疲力盡,癱倒在地,他匍匐著,手腳並用地爬行著。他一點點地接近他,當他狂喜地以為,他即將跪在他的腳下,他只是悲憫地撫摸他的額頭,化成鳥,飛走了。
“居然是海鷗,”姜凍冬訝異地說,“怎麼會有海鷗?它是要飛向海岸嗎——周圍沒有海啊。”
奚子緣凝視著那隻純白的鳥遠去。他細細地捕捉著它展翅的弧度,和抖動羽毛時蓬勃的力量。直到它徹底融化在天際,他才收回視線。
奚子緣吃完最後一口拌麵,原本湯汁鮮美的麵條忽然味同嚼蠟。他還沉浸在夢境中怎麼也追不上姜凍冬的失落裡,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奚子緣聽見姜凍冬的聲音,“小緣——”
奚子緣抬起頭,姜凍冬彎著腰,撿起一根飄落在地上的羽毛。這根羽毛來屬於初級飛羽,潔白,極長,翅根上有一圈細小的絨毛,像極了過去沾上墨水便可書寫的羽毛筆。
“喏——禮物。”
姜凍冬笑著遞給奚子緣。
櫃子裡沒有眼睛(五)
其實最先開始,奚子緣並不想成為刑警。
他想做的,與這個職業完全相反——做一個連環殺人犯,一個美食烹飪家,品嚐不同的人的不同味道與口感。
為此,本科期間,他就考取了高階烹飪證,努力研究食材與技藝。而研究生選擇生物化學方向,不過是為了能更好地配比可以毀屍滅跡的藥劑。
這樣的夢想誕生自他童年偶然的經歷。那是他第一次撫摸人肉,在一場突發的車禍上。他不過八歲,懵懂無知,還不會開口說話。坐在他身旁的爺爺被迎面撞來的車一分為二,立即斃命,滾燙的血淋到他的臉上,如一場瓢潑大雨。
他看著死不瞑目的爺爺,觸目所及都是粉色的血肉,那些肉才被切割不久,彷彿仍在跳動,鬼使神差的,他把手放在那些肉上。
剖開冰冷堅硬的肌膚,原來內裡的肉是如此柔軟,如此溫熱、潮溼、黏膩,如一口怪物的痰。奚子緣嘗試著往下按了按,富有彈性與韌道的肉回彈他的力道。時至今日,奚子緣仍能在腦海中復原這種美妙的觸感。
但他的夢想不止是孩提時代這次奇妙經歷的影響,更多的還是由他本身特殊的感官功能導致。
類似於所有出身於亂性家族的人,奚子緣在精神上飽受著困擾。除了公之於眾的高功能自閉症,他還有一項特殊的、尚未告訴別的任何人的精神疾病——他能夠共感。
這是源於他在嬰兒時期沒有得到良好的發展,共感系統保留了下來。他能夠品嚐流動的顏色,聽見光線落下的聲音……外物在他的世界裡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被感知,人們傳授如何破解一道數學題,他卻品嚐到了因數的甘甜和公約數的苦味,人們演奏音樂,他卻看見了音符的影子。
因此,奚子緣總與世界格格不入,他不明白人們為什麼那樣定義它物,明明它不是那樣的。他無法分辨這樣的共感與他的自閉症有怎樣的內在聯絡。
不過,共感帶來的最特別的體驗是——他能夠感知到別人的內在世界。
懷疑是新雪落下凜冽的涼意,憤怒是樹枝燃燒後發出的滾滾濃煙,悲傷是類似於碳酸飲料,會在口腔裡噼裡啪啦炸開……儘管每個人會有細微的差距,但大多都有共性,除了愛。
愛沒有共性,幾乎每一個說愛的人,傳來的味道都完全不同。遇到姜凍冬以前,奚子緣無法定義愛。他確信它有獨一無二的口感。他幻想它美妙絕倫,是快樂的巔峰,滿足的頂點。可惜,愛總是隱藏在各種情緒的雜糅體之後。
十四歲,奚子緣曾在玟身上短暫地捕捉過愛的痕跡,清新、醇厚,像是嚼碎了薄荷與迷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