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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敏銳地察覺她未曾入眠,目光未及,便已精準地握住她的皓腕。
鳶也瞬間躍起,拉開與他的距離,在暗夜中冷冷注視著他,寒聲道:“下次莫再行此險招,鏽蝕的刀片藏汙納垢,劃破肌膚極易染疾。”他輕輕擰亮床頭的燭火,語氣溫和,一如往昔。
他總是這般,無論何事發生,皆能淡然處之,彷彿風輕雲淡。
他欲淡然,卻妄想她陪他裝作無事發生,簡直是痴心妄想!“你不可能不知,僅憑小圓一人,沅家人怎會信她是鳶也?故而我表兄能找到我,也在你算計之中吧?”鳶也直截了當,撕破所有的表面和諧。
他午後問的那個“為何”,竟還敢問,難道真當她是個傻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至今仍不明真相?
這局始於何處?鳶也倚在床頭,悟透沅家的關節後,他過往的一切行徑,她皆找到了背後的動機,冰冷的目光凝視著他:“是從李檸惜的靈位開始的吧?”
燭光映照出尉遲蒼白而平靜的面容。
“你算準我無法接納李檸惜入祠堂,算準我會因此與你離異,於是提起當年的三百畝聘地,讓我懷揣還地即能離異的念頭,四處尋覓土地。”
“你先我一步與盛世集團交易,將姜氏的土地納入囊中,那時我並非毫無疑慮,你既是要我還地,為何又要為難於我?”
但她曾以為他只是想讓她求他,向他低頭,原來不然,這也是他佈局的一部分,目的便是將她推向陸初北。
“不錯,陸初北,他的出現如此突兀,手中恰好又有三百畝地,宛如蒼天為我開啟的一道門。”鳶也冷笑,“我真是愚蠢,真的,陸初北可是你的兄弟,我怎能信他之言?”
“我拒絕陸初北的交易,想必也在你預料之中吧?因你知道我母親告誡過我,島嶼不可動,所以你為了逼我就範,李幼安這個角色便適時登場,她踩著點出現,帶著那張照片來到我面前。”
替身,替身,那時她怒火攻心,未能冷靜思考,若她真與李檸惜相似,李幼安怎會直至那天才發現?就算十年未見李檸惜的照片,也不可能徹底忘記姐姐的模樣吧?
如今才醒悟,或許他早已與李幼安串通,或許他只是在李家放置了一張假照片,不論如何,李幼安即便知曉照片是假,也定會攜其至她面前,只因她就愛惹她不快。
老宅的照片也是偽造,黎雪口中那位“老爺”,便是尉父,他配合尉遲上演這場戲,李檸惜十三歲的照片才能輕易落入她手,成為證據,讓她深信自己兩年來不過是個替身!
“我連李檸惜的靈位都無法容忍,又怎會接受被你當作替身?在你的推波助瀾下,我終於無法再忍受‘尉夫人’的身份,於是答應了陸初北的交易,於是來到巴黎辦理手續,於是踏入你精心佈置的陷阱!”
尉遲未置一詞,顯然,她所言無誤!
當然無誤!他如此佈局,每個環節都留有破綻,只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到她面前解釋!
解釋她並非替身,李檸惜並非照片上的模樣,那是李幼安的詭計,他曾說“你想多了”“不是”,是她自己不信。
再保證不讓李檸惜的靈位入祠堂,解開他們間的死結,降低姿態哄她數日,如同以往幾次爭吵,他總有辦法讓她消氣,那時,他們便可重回相安無事的境地。
——若她未曾提前醒來,未曾聽見她與黎雪的對話,一切便會如此發展。
設局算得了什麼?設局後還能恢復如初,這才是尉總的手段。
室內靜謐無聲,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聲。
看透一切後,鳶也愈發覺得自己愚蠢,竟被他操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