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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言不管不顧地要站起來。他們只能扶著她去易子容的病房。他受的傷遠遠重於她。因為被碎石砸傷,頭上包紮著厚重的紗布,許是纏得太緊,瘦削的臉頰看上去有些變形。
她怔怔看著他,想要伸手去觸控他的臉頰,卻終究只是握住了他還在掛點滴的手,彼此的十指緩緩交扣,直到再無fèng隙。
她慢慢拂過他的手背,甚至能感受到那根冰冷的針就埋在他的肌膚之下,淤青、傷痕、針孔,通通都在,沒有消褪。
&ldo;你是怎麼了莫顏?&rdo;她無聲地問,&ldo;之前都是在騙我麼?你不是不會死的麼?&rdo;
他沒有答話,只是靜靜躺著。
陽光從百葉窗裡落進來,金色層層鋪疊在他的眉骨上,高峻與深陷之間,陰鬱濃淺不一的交錯。
她茫然轉過頭去問護士:&ldo;他會死麼?&rdo;
護士勉強笑了笑,安慰她說:&ldo;我們已經在和南邊的醫院聯絡了。血清只要在三天之內送來……會沒事的,放心吧。&rdo;
&ldo;現在已經是第幾天了?&rdo;她有些麻木地問。
&ldo;第……第二天。&rdo;
杜微言默不做聲地轉過臉,將他另一隻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依然是溫熱的感覺,可是他的手無力地往下垂,她不得不用力託著,才沒落下來。
如果是以前,他的掌心會微微的蜷起來,彎成一個恰好適合她臉頰的弧度,這樣就能將她捧在手心。
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漸漸滲進了他掌心的紋路中。杜微言側頭,輕吻他的掌心,夾雜著鹹熱液體的味道。
她的視線有些無措地掠過這個房間,直到目光無意識地落在病房一側的掛鐘上,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為誰特意停留。
&ldo;小杜,你還是回病房去吧。&rdo;同事好心勸了一句,&ldo;他醒來了,會有人馬上通知你的……&rdo;
&ldo;不。我要在這裡等著。&rdo;她固執地搖頭,痛哭之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ldo;他醒來會願意看到我在這裡。&rdo;
同事也知道原本這次考察回去,他們是打算結婚的,於是沉沉嘆了口氣,不再勸什麼了。
十五個小時之後,終於從廣州空運來救命的藥物血清。
杜微言看著醫生取出那管淡黃的液體,緊張得聲音都發抖了:&ldo;過了三天了,醫生,會有影響麼?&rdo;
醫生小心地將液體緩緩地推入他的體內,良久,才說:&ldo;看看吧,毒素不能清除的話,可能會有後遺症。&rdo;
這一覺綿長而深厚,讓易子容在潛意識中不想醒過來,疼痛、麻痺、讓他覺得昏睡不失為個逃僻的好方法。
只有手心始終是溫熱的,彷彿捧著一團小小的文火,舍舒服地炙烤,又似乎不屈下撓地在提醒著他什麼。 他不得不逼自己睜開眼睛,儘管睜開眼睛這個動作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於是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他很熟悉的手。
記憶中這雙手指節纖長,指尖圓潤。
如今卻市滿了交錯的傷痕,十指都纏著繃帶… … 他困惑地慢慢抬起著頭,望向床邊的人。
她緊張地盯著自己,咬著下唇,努力地在忍住不要大哭出聲。
易子容靜靜地看著他,彷彿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眉宇間淡淡浮動著輕鬆,溫暖得不可思議。
片 刻後,他很突兀地開口問她,唇角勾起一絲笑意:&ldo;你是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