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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之際,沛誠猛地從溺亡的邊緣醒過來,坐在床上大口喘氣,渾身都是冷汗。
他驚魂未定地喘了很久,胸口的起伏總算平靜,眼睛恢復清明,側頭一看,身側沒有人,被窩也是涼的。
那一剎那,沛誠從頭到尾涼了個透徹,他心跳如擂鼓,一瞬間幾乎要再度落下淚來。他茫然地站起身,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地推開臥室門,在黑夜中倉惶四顧。
然後他看見了,在陽臺上,森澤航背對著他趴在欄杆上——他明明根本不抽菸,剪影卻依舊寂寥無比。
沛誠走到他身後,沒有出聲也沒有開啟推拉門,兩人隔著玻璃,心思各異,在萬籟俱寂的凌晨沉默站立著。沛誠看著那背影,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自然是因為他們朝夕相處這許多年,就算只是在人群中瞥過,他也能認出對方來。而陌生的則是他的體態和氣質,那種落魄的失意和無奈的妥協,是過往這麼多年裡他從未在這個人身上見過的。
是因為我嗎?他愣愣地想,是我害了他嗎?
於是沛誠忽然被一種更大恐懼所裹挾——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明明已經盡力忘記有關係統、有關任務的一切,他認真生活、認真學習、認真工作,試圖改變些什麼。明明森澤航也順利遇到了謝行和李翀汶,成立了森久科技,升級了基塵,一切都在穩中向好。森久的估值很快就能翻倍,而森澤航的個人身價也會上億,完成賭約輕輕鬆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們就可以回國,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或者再換一個地方生活,但無論如何發展,都不應該是這樣的。
暗夜中發呆的森澤航似有所感,回過頭來,隔著一層推拉門和他四目相對。室內的空氣凝滯而粘稠,而就在這一刻,室外夜風驟起,揚起森澤航的頭髮、鼓動他的衣角,彷彿某種宿命的暗示。
兩人都沒有動,沛誠彷彿從他眼中看到了許多複雜的情緒,許多欲言又止,許多難以名狀又難以啟齒的疑問。但風一吹,那些情緒又恍若錯覺,散得一乾二淨。
森澤航伸手拉開陽臺門,大量的新鮮空氣瞬間湧入,沛誠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冰涼的手指摸上他的臉頰,聲音中充滿詫異:“怎麼哭了?”
沛誠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說不出話來。他臉上的淚水已經蒸得半乾,只餘下黏膩潮溼的觸感。
“做噩夢了嗎?”森澤航蹭了蹭他的臉頰,拉起他的手安撫道:“現在沒事了,回去睡覺吧。”
沛誠魂不守舍地被他牽著走回臥室,坐到床上,森澤航回身就要離開,沛誠猛地反應過來,拉住他的手問:“你去哪?”
“倒點水喝,你要嗎?”森澤航輕聲說。
沛誠砸吧了一下嘴巴,後知後覺自己在睡夢中哭了一場後確實口乾舌燥,點了點頭。很快,森澤航端了兩杯水回來,用手肘碰開床頭燈,挨著他坐下。
“你睡醒之後找不到我,就嚇哭了嗎?”森澤航嗓音含笑,略帶揶揄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寶寶不怕哦。”
沛誠有點窘迫地垂目躲開,忽地看見他手掌貼著一塊創口貼,問:“你手怎麼了?”
森澤航舉起來給他看:“剛才摸黑起來接水,不知道摸到什麼,劃了一道小口子。”
這並不能解釋他為什麼半夜不睡覺,跑到陽臺上吹冷風,但沛誠識相地沒有多問,只是把腦袋歪靠在他肩膀上,說:“其實……我家公司也出問題了。”>/>
“啊?”森澤航身體動了動,側過頭問:“怎麼回事?”
“還不清楚具體的,大概就是經營出了點問題,內部可能也不太平吧。”沛誠說。
森澤航表情嚴肅了些:“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