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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阮元夫婦在水道之上,意外受了兩人邀請,隨二人上了船後,船行曲折,不一會兒便轉過了數條水道。二人從謝家告別之時,已是申牌,這時天色也早已黯淡下來。船上一人仍在操船,另一人則點亮了火炬。不過片刻,水道兩岸也漸漸有火炬亮起,又轉過一條水道時,火炬更盛,想來此處聚集之人,應不下六七十人。孔璐華在家中時,雖也多識外官之事,遇事向來鎮定,可這番場面,卻是生平未見,甚至從未聽聞,更不知邀請之人,是何身份,想到這裡,不覺心中略有些驚慌,但仍是強作鎮定,只是握住阮元衣角的手,更加用力了。
可想著想著,一直不知道對方身份,總是心中不安,再看阮元神色,卻似乎已經有了對策一般。孔璐華也不禁小聲問道:“夫子,他們……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啊?”
阮元不答,只是拉過孔璐華的右手,在她手上寫了兩個字,此時天色雖已黯淡,但藉著船上的火光,孔璐華卻也看得清楚,阮元所寫,乃是“漕幫”二字。
“那……”孔璐華指著自己的右手,又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夫人,我看他二人神態,乃是真心相邀我等,而且這一路上,每次他們看向你我之時,也都是一副恭敬之態,是以我想著他們並無惡意。只是他們所在,又確實是個隱秘之處,所以他們不願告訴我們真實身份。既然他們願意保密,那我又何必聲張?他們對我們這般敬重,我們也不該違了他們心意啊?至於這二字是何含義,待我們回了杭州,我再告訴夫人不遲。”
其實阮元所寫“漕幫”,即是運河上下,負責運輸漕糧的水手組織。清代承繼明朝制度,每年定額向京城運送南方糧食,以供京城開支之用,浙江、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山東和河南八省各有部分府縣,需要承擔運糧義務,由於河南交糧較少,且均由山東船隻代運,是以運糧省份,往往只稱七省。因各省糧食均由運河運輸至京,這些糧食便被稱為漕糧。每年南方向京城運送的漕糧定額有四百萬石,若加上折耗,實際徵收糧食可能達到六百萬石。而江蘇的蘇、松、常、鎮四府與浙江杭、嘉、湖三府漕糧,就可以佔到漕糧總數的一半以上。
為了便於運輸漕糧,清政府也規定了一系列的漕運制度,一般而言,每一艘漕船,有十人負責駕駛運糧,其中一人是沿漕衛所官兵,謂之旗丁,總管一艘漕船。其餘九人則是沿河徵用,充作水手。漕運全盛之時,漕船一般保持在一萬艘以上,所以每年漕運,也需要招募近十萬水手,負責運送漕糧。而沿河水手,往往都是不事耕作,甚至根本無地可耕的貧民,人數眾多,生活卻往往難以得到保障。是以水手之間,也各自結成幫派,相互扶持,這些幫派便被稱為漕幫。
沿河上下,輸糧府縣共有數十,是以大大小小的漕幫,粗略而言也共有百數,每幫轄船約有百艘。尤其江蘇四府與嘉興這五府之地,漕幫勢力更加龐大,這是因為五府漕糧,在七省漕糧中質地最精,被稱之為白糧,僅供皇室、貴戚、高官享用。阮元等人所在嘉興,正是白糧產運之地,那想來邀請阮元等人的漕幫,便是此地聲勢最大的嘉興白糧幫了。嘉興白糧幫又經常簡稱為嘉白幫,甚至民國之時,上海青幫猶有此名,但此嘉白幫是古時傳承,又或狐假虎威,就無從考證了。
漕幫雖是清時現實存在的幫會,卻往往被清政府無視,官府向來忌諱幫會之事,但也清楚漕幫並無反清之心,是以往往聽之任之。但徵募水手之時,卻只記錄水手個人姓名,不言幫會之名,漕幫派遣水手之時,也只以水手個人名義前往應募,是以官方文牘之上,卻幾乎見不到任何漕幫名字。阮元生長揚州,常見漕船過揚北上,是以對漕幫之事略知一二。而孔璐華自幼未出曲阜,曲阜不沿運河,她所知也都是官樣文章,對漕幫之事,自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