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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當時從安琪臉上看到一種很恐怖的微笑,他知道安琪說這些時沒有絲毫同情那些士兵的意思,她只是把他們人生中最痛苦、最不願提及、最想虛化的東西剖開了,血淋淋地擺到檯面上。
「再過個3年、5年,他們的身體機能就徹底趕不上那些初出軍校的小夥子了。」
「長期站崗,不加訓練,作戰技能也會退化,他們拿什麼去和戰場老手比呢?」
「現在外面正在打仗,他們以前的同寢夥伴——上了戰場的那些,現在大概都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他們曾經那麼優秀,那麼心高氣傲,要他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呢?」
安琪說著看向外面計程車兵們,神色玩味:「除此以外,我們還可以試著揣測他們每個人複雜的出身。」
「究竟有多少人的父親是在上次大戰中陣亡,前來繼承父親的衣缽?」
「有多少人是相信著西約姆口中的『新世界』而為之不懈奮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世界在己方挑起的戰爭中一步步走向末路?」
「有多少人其實並非一直生活在s盟的土地上,他們在全球統一時代來到這裡生活定居,又陰差陽錯成為s盟計程車兵。是不是有一天,他們將不得不對自己的家鄉故土兵戎相向?」
「又有多少人無意間交過新人類朋友,甚至愛過新人類女孩,只是礙於政策原因與其斷絕來往?他們會意識到我們和他們其實沒什麼兩樣嗎?」
「你看,他們的表情又有變化了,這些複雜又細膩的小心思顯得他們多麼可愛——所以你不用覺得被他們監視有什麼難堪。他們並非無堅不摧的機器,正因為他們仍被社會所接受,所以才更將自己束縛在五花八門的困境中,從這方面來說,我們反而是自由的。」
「我們擔心朋輩壓力嗎?我們會對婚姻產生焦慮嗎?我們需要考慮升官發財、出人頭地嗎?我們需要思考人生的意義、糾結於善惡之間嗎?」
「對於這些社會中人來說,這些東西已經足夠壓垮他們,而我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活下去——你猜當他們看著我們在這裡閒逛、聊天,他們會不會羨慕我們?這一牆內外,究竟哪邊才是囚籠?」
不得不說,安琪教給莫尼卡的這套思路確實是有用的。
非要說自那之後心態完全放鬆了,那倒也不可能,但莫尼卡不得不承認,他之所以能在較短時間內適應這種非人的囚籠生活,確實是多虧了安琪。
那之後每當他向外看去,想到這些士兵也是被拘束於此的活生生的人,便不再覺得自己是被看管著的野獸。
莫尼卡逐漸覺得自己走上了一個更高的層次,當這些士兵們仍將他視若仇敵、誤以為自己正在為信念而戰時,莫尼卡已經知道,在這個堅固又冷清的實驗室裡,每個人都是煎熬受難的同僚。
雖然安琪沒有明說,但莫尼卡還是逐漸養成了觀察士兵微表情的習慣。
就像現在,在安琪推測外部局勢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透過觀察士兵的反應來判斷安琪說得究竟對不對。
而在那些士兵臉上,他是能看到詫異的。
於是莫尼卡便知道,安琪的推測即使有誤差,估計偏差也不大。
「該你了,別走神,你快輸了。」見他心不在焉,安琪便提醒道,「其實他們的反應也不一定都有參考價值,因為有時我的預測可能比實際情況稍稍超前。對於那些還沒發生的事,不能指望他們做出正確的反應。」
於是莫尼卡把視線重新移回棋盤上,但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他現在還能動什麼棋,這局勢已經把他吃得死死的。
與慣常沉默的莫尼卡相比,安琪的話就顯得格外多:「比如,我們現在知道原地聯轄區有許多被破壞的巨蛋,有著負隅頑抗的自衛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