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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慄歷任秘書省校書郎、御史中丞、泰州知州,靖康年間官至宰相,宦海沉浮半生,門生故交遍天下,由他舉薦的人才,少說也能混個州府幕僚,倘若有功名在身,進入朝廷中樞也不是不可能,這封舉薦信放在靖康以前,堪比黃金萬兩。
但是時代不同了。
徽欽二宗被俘,朝廷散架,作為宰相的何慄也成了金人俘虜,能夠逃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哪還有以前的影響力,趙構也不會用徽欽二宗的舊臣,朝廷班底重組,肥差輪不到他舉薦的人頭上。
不過拿著這封信投靠何慄的門生,混個九品主簿之類的小官還是沒問題的,宗九娘把信裡的內容講給他聽,最後總結道:“你沒有功名在身,很難入朝為官,有了這封舉薦信,以後就是何大人的門生。”
尋常人碰見這種好事,恨不能給何慄磕頭道謝,他卻表現的很平靜,甚至有點不屑,在二女驚訝的目光中,把舉薦信撕成了碎片。
“你瘋了?”
宗九娘撿起紙屑,試著拼了拼,已經拼不起來了,拼回去也沒用,誰會相信一封拼湊起來的舉薦信,而且他說:“你見過人往低處走,水往高處流的嗎?”
“什麼叫人往低處走……你還看不上?”
當然看不上了,雖然他的大嶽國只有七個人,但俗話說得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真想甩開膀子幹,隨時都能擴充班底,幹嘛要給一個軟弱無能的朝廷打工,有那必要嗎?
馬車駛入衛州地界。
上次經過衛州,還是一片荒蕪蕭瑟的景緻,兩個月光景不到,城外已經開墾了不少荒地,地壟旁邊搭建茅屋,收納流浪的難民,城內商鋪林立,貨擔郎穿梭其間。
隔著珠簾眺望,城裡有吹糖人的,碧落年紀尚小,頓時按捺不住了,一溜煙跑下去買糖人,宗九娘正好也想下去透透氣,解開嶽誠的捆綁,招呼他一塊下車。
他活動著手腕腳踝說:“不怕我跑了?”
宗九娘漫不經心而又十分篤定的笑笑:“你能跑到哪兒去,聽說你是相州人氏,我們回磁州正好路過相州,乘坐我的馬車還快些,你想獨行也隨你。”
這倒是實話,戰國策沒有白看,有那麼點知己知彼的意思了。
踱步慢行片刻,忽然聽見路邊的饃饃店掌櫃甩開嗓門招攬顧客:“油炸嶽大官人,清蒸嶽大官人,走過過路不要錯過……”
恰好是嶽誠的姓氏,嶽誠停住腳步,朝那饃饃店裡觀望。
買的人呢還真不少,油炸嶽大官人其實就是炸油條,清蒸嶽大官人則是蒸籠包,掌櫃的手藝不錯,炸油條兩根併攏合為一根,下面開叉,像人的兩條腿,中間左右開一刀,分出兩條胳膊,便有了人形,買到這食物的衛州百姓,咬的賊起勁,還聽那人邊吃邊嘀咕:挨千刀的狗潑才,生吃了他才好……
宗九娘狐疑的瞥了眼身邊的嶽誠,嶽誠也是一臉茫然。
在此之前,嶽誠找到衛州的豪紳,出錢置辦田產,租給流民耕種,得到衛州百姓的一致好評,當時他還隱姓埋名,洋洋得意的一陣,為何兩月不到,名聲如此狼藉?
嶽誠薅住那人的衣袖問道:“這嶽大官人得罪誰了,又是清蒸又是油炸的?”
那人狠狠咬了口油條,剩下的塞到他手裡,讓他也嚐嚐嶽大官人的滋味,然後咬牙切齒的解釋道:“原以為他是好人,出錢給衛州城的百姓置辦田產,大家念著他的好兒,給他蓋了座土廟,日日供奉,沒想到他跟州司馬範瓊勾結起來,欺騙我們。”
“此話怎講?”
“凡是領田產的百姓,都要跟官府籤契約書,要麼上交錢糧作保,要麼給元帥府當苦役,金人來來回回的打草谷,早就把衛州搶空了,哪有錢糧,這不是逼著我們去當苦役嗎,苦役也不好當,搬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