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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北幽國有一妖物,名喚貪蚨。貪蚨高一丈,寬四尺,金髮赤眸,力如蠻牛,體若堅城。刀兵難入,術法不侵。那妖物貪財物,性兇惡,喜食銅錢。究其根源,竟是一鑄幣匠貪戀新幣,把玩觀賞之餘誤入口中而孕育······”
天近黃昏,落日西垂,有素衣書生攜女童行走於荒山野嶺間。說是荒山野嶺也不盡然,此地乃西錚國邊境金蟾縣的郊外,距離最近的金蟾縣村莊尚有六七里,四處是雜草叢生的廢棄農田和荒林,好在驛道和阡陌倒是平坦清晰,方便行走。
這一大一小,書生不過弱冠之齡,眉清目秀,文質彬彬,雙肩揹著一個竹製書箱,書箱內卻不見書籍,只有一張琴一個包裹幾幅畫卷。
女童正當金釵,眉眼初開,一身粗布衣物難掩其秀麗,兩個馬尾如田間新苗嫩葉。與書生一樣,女童也揹著一個竹簍,只是竹簍中放著的,卻是一棵棵野菜。
“第二哥哥,我聽說過這個妖物,就在我二叔家!”小姑娘聽著書生口中所講,歡呼雀躍起來。
小姑娘與書生本不相識,只是過路書生見天色將晚,不放心小姑娘獨自行於荒野間,便與小姑娘結伴同行。書生複姓第二,小姑娘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姓氏,翻來覆去嘀咕了好一會,書生倒也不惱。
此刻聽著小姑娘的話,書生卻是神色一凜,方才與這小姑娘講故事氛圍輕鬆,但這貪蚨可非尋常妖物,莫說是普通百姓,就是縣城官兵只怕也難以降服,這要是進了百姓家那還得了?
書生隨即正色問道:“哦?當真?”
小姑娘點點頭,表情認真可愛,說:“二叔家前年生了個弟弟,二叔說將來得供他上縣城書院,還得攢錢娶媳婦,簡直就是跟吃銅錢長大一般。”
書生心道這都哪跟哪,不過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這倒也算是一種貪蚨。鬆了一口氣之餘,書生四下打量著小姑娘,小姑娘衣物雖陋,卻洗得十分乾淨,臂肘處的補丁針腳也相當細密。看得出來,小姑娘家境雖窮,活得倒也不算苦。
於是書生開口問:“那你呢?你現在應該也是進書院的年紀。”
小姑娘臉上笑容斂去,輕輕搖了搖頭,家貧,供不起她進書院。
書生猶豫了一下,但終究是好奇心勝了情商,繼續問道:“那你羨慕那個將來能進書院的弟弟嗎?”
小姑娘再次搖頭。
這就有點出乎書生的預料了,剛剛這小姑娘的表情分明是嚮往著去書院讀書的。
於是,書生又問道:“這又是為何?”
小姑娘低頭輕聲道:“他早夭,就在上個月。”
書生默然,隨即拿起小姑娘背後的一棵野菜,輕輕岔開話題:“這野菜倒是新鮮,不過小妹妹,為什麼這麼晚出來挖野菜?這荒山野嶺可不安全。”
小姑娘提了提背後的竹簍,答道:“聽縣城裡書院的先生在集市上說過,這種野菜······呃······”
小姑娘皺眉沉思了一會,似在回憶當時書院先生的話語。
“呃······‘這種野菜晨時飲露則不甘,午間日灼則不嫩,唯臨近黃昏時分採挖最佳,最宜下酒。’晚上我再送去縣城酒樓,一棵能賣一文錢呢。”小姑娘故作粗音,不僅複述了話語,竟是將那書院先生的語氣都模仿地惟妙惟肖,煞是可愛。
書生心想若按書院先生的描述,這種野菜可不止一文錢一棵,八成是那酒樓老闆心黑,誆這小姑娘來著。只是這種事也不好直接給小姑娘出頭,自己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自己對這野菜的價值也屬實不瞭解,實在無能為力。
趁著書生髮呆,小姑娘同樣打量了一番書生,目光帶著些羨慕與希冀,問:“第二哥哥,你的打扮和縣城裡書院的先生們差不多,你也是書院的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