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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荻泉就很少見到步天,白七入了閣,改名為“皂”。
他去尋過步天,大多數時候他都不在房裡。偶有幾次,荻泉會看見步天坐在牆外那棵繁茂的樹上,手裡拿著破碎的龜殼,呆愣地看著出山的路。
但當荻泉靠近時,步天卻又躍下枝椏,在密林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很久以後,天機閣散了,荻泉才明白對於那時候的步天來說,他與師祖的做法不亞於親手摺去他的雙翼,拆掉他對世間的嚮往,否定他曾為重瞳一族努力過的一切。
但當初的荻泉不知道,他滿心滿眼的都是步天,當他聽到師祖說步天出山會是死劫,當他看到那幅兇險異常的卦象時,他慌了也亂了。
所以在明知道步天理想何在,他還是如同師祖他們一般質疑;在明知道重瞳一族出世有兩個結局的情況下,他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與師祖他們一樣的結論。
他們都以為自己這麼做是為步天好;他們都覺得按照既定方向長大,乖乖擔起天機閣重任,才是首席的職責。
他們以“愛”為名,折去隼鷹的翅膀,妄圖讓他入住精美的囚籠,卻從不問步天,他是否想要這份愛,是否願意接受他們自以為是的好意。
也從未想過這隼鷹又是怎麼長成的。
每個人都說步天是難遇的天生重瞳,是極好的天賦,就應該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導,成為眾人驚羨的神算。
但沒人知道無人教導的小孩在連字都不識幾個的情況下,去翻那些晦澀難懂的古籍,他也會遇到瓶頸,也會陷入茫然無措的境地。
但他不能說,因為他是眾人眼中的神算,他喊累就是矯情,就是對其他普通門人的莫大嘲諷。
他不能把心剖開給別人看,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是旁人的幾句奚落以及師尊師祖的:“你不需要這麼努力,天兒,成為神算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是天機閣的首席啊!”
所以步天只能成為神算,只能成為隼鷹,只能成為他人眼中遙不可及的首席。
直到現在,步天才明白,天機閣不需要一個不務正業,離經叛道的首席,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能乖乖聽話,繼承天機閣的“首席”而已。
步天坐在枝椏上,手裡依舊握著破碎的龜甲,他遙望出山的路,似乎依然能聽見舊時的歡聲笑語,看見滿目繁華。
他知道荻泉在樹下,他沒去看,只是自言自語般輕聲說:“我要出山,錫哥說過想跟我們同遊,白七不去,我帶他去。”
陰影裡的荻泉身形微顫,他站了很久,才聲音沙啞地問:“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聽見步天的回答,抬頭看時,樹上早已空無一人。
自那夜後,五年間荻泉再也沒見過步天,也沒聽見任何有關他的訊息。
直到師祖臨終前喚他過去,垂垂的老者如迴光返照般緊抓著他的手,急促地說:“快,快去,邊城!天兒他……”
荻泉即刻動身,卻見到了此生最盛的異象。
——卻是用他最愛之人的命換來的。
異象之後,荻泉終於見到步天口中的命定之人,便是為他,步天觸了天罰。
荻泉卻怨不起來,他把少年帶走,給他指了路,就跟著皂他們一起回了天機閣,師祖師尊也在這一天闔然長逝。
而後十幾年,戰亂還是波及到天機閣,荻泉沒想過僅僅只是幾隻魔物就能讓天機閣散了,門人十不存一,剩下的門人寧願自縊,也死守不出山。
到頭來,偌大的天機閣只剩了荻泉,皂,羅紗和青衣。
他們在塵世尋了一處偏遠的舊宅入住,一住就是幾十年。
皂的修為一天比一天精進,直到有天他給荻泉帶來了一盞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