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兌宮宮主言盡於此,青帽小廝極有眼力勁地又帶著陳長安往回走。
也不知是先前他在花苑內一人一劍鎮壓住在場甲子,還是方才李道衍出手的緣故,這次他的座席顯然要靠前許多。
陳長安坐於席中,環顧四周,並未看見宋青瓷的身影,他招手示意小廝過來。
長相伶俐的小廝趕緊過來,恭聲問道:“貴人有何吩咐?”
陳長安淡聲問他,“參政知事走了?”
小廝記憶不俗,殿內人來人往,立時就能回想清楚,他頓了一息,開口回答道:“半炷香前參政知事帶著宋家小姐走了。”
陳長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坐了一會兒,一直毫無動靜的殿外,開始有人不斷地往裡走。
神色淡然的大紅衣,紅裙妖嬈的李漁,眉眼靈動的齊萱萱,目光陰冷的謝元佑,一臉喜慶的金無咎,陸續走來。
陳長安無喜無悲地看著,方才都是在袖手旁觀的啊。
他自顧自拿過桌上酒杯,淺淺喝了一口,入得喉中,全無春歸的綿柔和醇美。
放下酒杯,他覺著有些無趣。
殿內朱紫三千客,並無一人可相說。
既然那隻木偶不在,該造的聲勢也都造出來了,那就沒什麼好留的了。
陳長安輕輕一笑,對大紅衣和李漁的目光視若無睹,起身離開。
走出幾步,殿外又施施然走進來一位白衣女子。
女子頭上一根玉簪,兩耳綴有銀飾,柳葉細眉下一雙微翹的眼眸,眉心一線硃紅,那張絕美的臉上神情清冷,又帶著絲絲悲憫。
她赤足行走於地,腳腕上一顆銀鈴,腳步走動,銀鈴卻是不發出一絲聲響。
在她身側是位魁梧男子,頭髮辮以細辮,面目俊朗,腰間左右各掛著一把彎刀,即使赤足白衣氣勢足夠,也無法遮蓋住他半點光芒。
陳長安看了一眼,約莫猜出對方的身份,不肯入修迷樓山的慕容自在,以及西魏二皇子拓跋般若。
都是了不得大人物啊。
他心中想著,繼續往外走。
殿內空間極大,兩人相隔幾丈,彼此相反而行。
遙遙路過。
慕容自在腳腕上自幼戴起,就不曾響過一聲的銀鈴,驀然發出一聲輕輕的響聲。
叮。
拓跋般若步子一頓,雙手按刀。
叮鈴鈴。
一聲過後,便是一連串的響鈴聲。
神色清冷,眼帶悲憫的白衣終於止住步子,她聽著腳腕上響動不止的鈴聲,靜靜轉過身,目光落在頭也不回的年輕白髮身上,三千青絲無風自動。
她遙遙看著那道身影,眸光裡悲憫依舊。
一顆禪心不動分毫。
拓跋般若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隨即他燦然一笑,雙手鬆開佩刀,並沒說破此間玄機,而是示意小廝,繼續領路前行。
座席上,一直注意陳長安動靜的李漁,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她執掌東府多年,自是知曉慕容自在腳腕上那枚銀鈴響動意味著什麼。都在傳草原上這位只要入得修迷樓山,就能立證菩提的慕容自在是菩薩轉生,即使修行連山法門,依舊有一顆不動禪心。
呵呵,好一顆禪心不動。
明明靈山在前,卻偏偏要東行以求真法。卻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啊。
李漁此刻愈發覺著有趣。以往只要是她想要的,動動手指就能得到。可那些東西,等真正到了手中,又會覺著無趣。唯有現在這種,即使她費盡心思氣力,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才是最值得她念念不忘。
她想著,瞥了眼對面的陳太平,難得見到這位萬事不繫的大紅衣,略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