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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往事她已經聽過不下百遍。老梁和林翠還算是一對恩愛夫妻,當年他能拿出那麼些錢去給林翠補貼林東昇,也算盡力,可他並非完全甘願。話說回來,換了任意一個人,也不會樂意把自己辛苦攢出來的家底拱手給別人。林翠知道自己對老梁有所虧欠,生活裡便儘可能對他好。老梁沒法跟自己老婆提要小舅子還錢的事,家醜也無外人可說,等到梁爽稍稍懂事,老梁接送她讀書的時候時不時就會說起這茬。
多年以後梁爽明白那是一個心結,所謂心結就是如果沒被解決,就不會消失。只要在生活裡遇到合適的觸發事件,它就會再次蓬勃地生長出許多負面念頭。老梁從未在內心接受林東昇拿走他積蓄這件事,但也解決不了,他每逢想起,就有無數委屈要跟梁爽傾倒。
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
梁爽聽了一遍又一遍,從「同仇敵愾」到面無表情,再後來只覺得厭煩。
她十分理解老梁心中的苦處,但又不能理解自己為何要與他分擔這樣的仇怨。她既不是成年後做錯事還需要姐姐來幫忙善後的林東昇,也不是自己生活還沒過明白但放不下親戚的林翠,更不是那個心有不甘又礙於面子不得不把自己家底掏乾淨的老梁,可她卻要一遍遍置身事內感受煩惱。
最早接收這些的時候她甚至只在讀小學,她還能怎麼辦?
林東昇被關了幾年出來,作為家裡的小兒子,他沒什麼機會學習長大。可這個世界對成年人很嚴格,會逼著你學會為自己承擔代價。他學不會的,有他的親人代勞。梁爽的外公為了給他再掙一份家產,累死在送貨的途中。
沒了爸爸,但林東昇還是長不大,只會做兒子。他的新「家長」就是林翠。
梁爽剛長大的時候有一陣看了不少先進觀點,同她媽說:「這就叫吸血你知道嗎?你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在先,你,我和我爸,我們三個才是一家人。」
林翠想了很久,梁爽以為她會從這種長達幾十年的不對等裡面緩慢地醒悟,但林翠只是有些歉意又為難地對她一笑:「那能怎麼辦呢?他是我弟弟。」
梁爽忍不住同她叫囂:「弟弟也跟你沒關係!他是他,你是你。」
林翠搖頭:「你不知道,你沒有兄弟姐妹,不知道一起長大是什麼樣的。」她說著想起從前事,眼前彷彿又看到幾十年前那個懂事的會維護姐姐的弟弟,她臉上還有類似於幸福的幻光:「他挺護著家裡人的,就是被寵壞了,沒辦法。」
梁爽複雜地看著她:「他沒辦法,就要拉著你一起沒辦法嗎?」
林翠未能與她同頻共享這份親情羈絆,對她稍顯涼薄的態度詫異又無可奈何:「血緣的關係哪有那麼容易斬斷,他從來沒有對我們不好過。只是他現在落魄,沒有什麼拿得出的東西。」
回憶結束,眼下電話那頭的老梁道:「他被人騙著去開廠做服裝,還拉了老鄉入夥,結果被騙子把錢卷跑,哼,誰知道他知不知情呢。現在廠倒閉了,欠的錢還不上,別人又要告他了。我家是沒什麼能再拿出來的,他可急呢,你媽要是找你,你千萬別給。」
梁爽聲音很平靜:「放心吧,我什麼也沒有,工作也不存錢。」
老梁重點又變成了為什麼她不存錢,梁爽說還有事情沒做完,先不跟他聊。
回頭再看堆積如山的工作,它們彷彿要變成實體,把本來已經很小很小的那個梁爽,壓成只有紙片那麼薄,輕飄飄的,一口氣就能吹走。
開啟在跳的資訊提示,是蘇承駿問她什麼時候下班:「太晚了,我來接你,在你公司前面一個路口等。」
「不用啦,」梁爽回復,「我今天鍋有點多,不定什麼時候結束,你先回。」
發完她覺得自己壞透了,又掃興又惡劣。可是她沒有面對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