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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縷一縷鬍鬚,答道:&ldo;這種無知小人,假如真要論罪,是死有餘辜。不過皇上登基以來,一向聖德寬厚,海內共仰,不應與這種人一般見識。而且昨天聖旨一出,人們心生敬畏,應該沒有人敢再妄言。國家政事或寬或嚴,行仁行義,都是聖意。&rdo;
萬曆說:&ldo;之前有救傅應禎的人說他母親年邁,朕查了傅的家世,才知道傅應禎母親已經死了,只有父親還健在,如此欺君罔上,該當何罪?&rdo;
張居正說:&ldo;這樣說可能是因為沒有時間閱查核對,不應當深究!&rdo;
萬曆轉身又對在旁的閣臣呂調陽、張四維問道:&ldo;昨天文書房拿傅應禎的奏疏到內閣,二位先生為什麼不說話?要同心報國啊!&rdo;
呂調陽和張四維趕忙表態:&ldo;臣等不敢不同心!&rdo;
萬曆對傅應禎的痛恨程度高於張居正,按小皇帝的打算,傅應禎免不了廷杖伺候,若不是張居正出面勸阻,傅應禎此番即使僥倖沒有死於杖下,也要重傷殘廢了。
張居正以為自己寬宏大量的做法,應該會再有人站出來大放厥詞。其實不然,反對派言官遠不會因此&ldo;儆懼&rdo;。傅應禎的同鄉、御史劉臺又挺身而出,寫了長達五千字的奏疏,彈劾張居正,把江陵秉國後第一股反張浪潮推到頂點。
都是學生惹的禍
萬曆四年(公元1576年)正月,北國的天空飄著朵朵雪花,北京城裡除了應有的新年氣氛外,沒有鋪張的遊宴、燈戲,這是張居正最後一次在正月施行燈火管制。
當老百姓正在喜氣洋洋鬧春過大年時,紫禁城內卻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御史劉臺的彈劾奏疏送到北京,矛頭直指當朝首輔張居正。
劉臺,江西安福人,隆慶五年(公元1571年)進士,那時的主考官恰恰是他所彈劾的張居正。後來劉臺任職刑部主事,在萬曆初年經過張老師的提拔,才當上御史,巡按遼東。
遼東乃東北軍事重鎮,劉臺上任伊始,戚繼光與李成梁兩軍緊密配合,大敗董狐狸(朵顏部酋長)部。
按照正常程式,遼東巡撫張學顏應該在第一時間把勝利的喜訊上奏朝廷,結果沒等張學顏動筆,劉臺捷足先登,搶先把捷報送入京師。
張居正看到這封捷報不但沒有高興,反倒勃然大怒。他軍戶出身,對兵務瞭如指掌,一支軍隊要有戰鬥力,最要緊的莫過於令行禁止,各司其職,本朝自正統年間就曾明文規定,巡按御史不得過問地方軍事。
劉臺既沒有參與軍務,更沒指揮作戰,哪裡輪得上他來奏報軍況?如果不嚴加禁止,以後巡按御史都如此越權奏報,巡撫豈不就能推卸責任?長此以往,封疆大事必生新弊。
張居正和內閣同僚商量決定,降旨申斥劉臺,下不為例。接著他以強硬的姿態重申:巡按之職乃振舉綱維,揭露奸弊,巡撫則應措處錢糧,整飭武備,安撫軍民。兩者萬不可混淆。
撫按官員認真研究中央政府傳達的最新精神,唯獨劉臺鬱鬱不樂,不過是一時激動把勝利的喜訊及時告訴大家,卻受到這樣嚴厲的處分,他心生忌恨,於是先發制人,冥思苦想寫出一份劾奏張居正的檄文。
加班加點寫好了告狀信,投遞奏疏時,遼東巡撫張學顏隱約中只看到題目中有個&ldo;張&rdo;字,還以為劉臺要彈劾自己,非常驚愕,上前好言相勸。
劉臺絲毫不買帳,放出狠話:&ldo;你不過是為虎作倀的一隻狐狸,不足為患;我要彈劾的,則是為非作歹的元兇‐‐大學士張居正!&rdo;
張學顏得知不是彈劾自己,方才鬆了口氣,但劉臺辱罵他是狐狸令他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