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瞻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在敬修固不足惜,獨是屈坐先公以二百萬銀數,不知先公自歷官以來,清介之聲,傳播海內,不惟變產竭資不能完,即粉身碎骨亦難充者!且又要誣扳曾確庵(省吾)寄銀十五萬,王少方(篆)寄銀十萬,傅大川(作舟)寄銀五萬,雲&ldo;從則已,不從則奉天命行事!&rdo;恐嚇之言,令人膽落。嗟此三家,素皆怨府,患由張門及之,而又以數十萬為寄,何其愚也!吾意三家縱貪,不能有此積,亦不能完結此事,吾後日何面目見之,且以敬修為何如人品也。
今又以母、子、叔、侄,恐團聚一處,有串通之弊,於初十日,又出牌,追令隔別,不許相聚接語。可憐身名灰滅,骨肉星散,且慮會審之時,羅織鍛鍊,皆不可測,人非木石,豈能堪此!今幽囚倉室,風雨蕭條,青草鳴蛙,實助餘之悲悼耳。故告之天地神明,決一瞑而萬世不愧。
暖乎,人孰不貪生畏死,而敬修遭時如此,度後日決無生路!曠而觀之,孔之聖也而死,回之賢也而死,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者,予於此時,審之熟矣。
他如先公在朝有履滿之嫌,去位有憂國之慮,惟思顧命之重,以身殉國,不能先幾遠害,以至於斯,而其功罪,與今日遼藩誣奏事,自有天下後世公論,在敬修不必辯。獨其虛坐本家之銀,與三家之寄,皆非一時可了之案,則何敢欺天罔人,以為脫禍求生之計。不得已而託之片楮,齧指以明剖心!此帖送各位當道一目,勿謂敬修為匹夫小節,而甘為溝瀆之行也。
祖宗祭祀,與祖母、老母饘粥,有諸弟在,足以承奉,吾死可決矣。而吾母素受辛苦,吾妻素亦賢淑,次室尚是稚子,俱有烈婦風,聞予之死,料不能自保。尤可痛者,吾有六歲孤兒,焭焭在抱,知亦不能存活也。
邱侍郎、任撫按、活閻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來,如得其情,則哀矜勿喜可也,何忍陷人如此酷烈!三尺童子亦皆知而憐之,今不得已,以死明心。嗚呼,炯矣黃爐之火,黯如黑水之津,朝露溘然,生平已矣,寧不悲哉!有便,告知山西蒲州相公張鳳盤,今張家事已完結矣,願他輔佐聖明天于于億萬年也!
世態炎涼隨節序,人情翻覆似波瀾。
那用生命傾訴的憤慨,那穿透宇宙的悲傷,有著堅強的絕望。
即使絕命書中,張敬修依然流露出強烈的求生欲,他幻想用自己的生命來傾訴滿腔憤慨,可眼看著黑暗中希望之火一點點熄滅,求天不應,告地不靈之後的沮喪。五月初十寫完了這份絕命書,當晚夢中得到吉兆,以為事情會有轉機,但接踵而來的會審又讓他的希望完全幻滅,走投無路之際,張敬修懸樑自盡。
張敬修自縊,丟下弱妻幼子,希望其妻高氏將張重輝撫養成人。高氏得知丈夫自縊的訊息,痛不欲生,用茶匙自毀容貌,然後含辛茹苦地守節撫孤,使張重輝長大成人。
萬曆八年(公元1580年)的狀元郎張懋修也受不了如此折磨,先是投入井中,被人救起,後又絕食自殺未遂,僥倖保全了一條性命。
政治與人性的較量
張敬修用生命抗議的悲壯舉動,撼動了多數朝臣的良知。
吏部尚書楊巍對張居正這樣的經緯之才落此下場,悲不勝悲,他聯合內閣輔臣與六卿,一起上疏為張家求情:&ldo;張某為顧命大臣,誠為專擅不假,但任勞任怨,侍奉皇帝十年,一念狗馬微忠,亦或有之。臣等乞陛下降恩綸,寬其子孫,勿令顛連失所。&rdo;
深受張居正器重的治河名臣‐‐刑部尚書的潘季馴更加痛徹心扉,他不怕觸怒皇帝,請求保釋張居正家屬,直言&ldo;治居正獄太急&rdo;,提醒說張氏家屬已有數十人斃於獄,&ldo;至於奄奄待斃之老母,煢煢無倚之諸孤,行道之人皆為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