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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陀們這才下來,下得一個比一個快。西甲喇嘛又開始指揮他們了,他們高興著。山頂上的容鶴支隊隨便放了幾槍,算是警告或者送別。陀陀們頭也不回,揚起胳膊在空中抓著,似乎能像抓蚊子一樣抓住飛來的子彈。但是一下山陀陀們就愣住了,只見溝口平地上驀然出現了一群人,有英國人也有西藏人,他們混雜在一起,有的在圍觀地上的西甲喇嘛,有的在驚詫莫名地望著陀陀和桑竹姑娘。
陀陀喇嘛們有些遲疑,想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見桑竹姑娘尖叫一聲飛了過去。桑竹看到有個黑道袍的人蹲在地上摩挲著西甲喇嘛,就覺得他肯定已經把刀子攮進了西甲的身體。她撲向黑道袍,一把將他搡倒在地,張臂護住西甲,看西甲身上並沒有新的傷痕,便扭頭仇恨而恐懼地瞪著黑道袍的藍灰色眼睛:&ldo;你、你要幹什麼?快滾開,滾開。&rdo;
黑道袍顯然是艱難跋涉到這裡的,疲倦不堪地喘息著,大聲說:&ldo;他受了槍傷,他需要治療。&rdo;
他的話立刻被陀陀喇嘛的喊聲覆蓋了:&ldo;黑水白獸,黑水白獸。&rdo;陀陀們撲過去,撲向了黑道袍,也撲向了所有英國人。
現在看來,不是虛空王無力救治西甲喇嘛,而是他要送給走出普溝的馬翁牧師一個順利往前走的機會。
馬翁牧師和他的衛隊都被陀陀喇嘛控制住了。衛隊的來復槍沒有派上用場,那是因為馬翁牧師嚴厲命令他們寧死不得開槍。他把命令用英語說了幾遍,又用藏語說了幾遍,意在告訴兇猛的陀陀喇嘛他們是友善的。接著又說,他是醫生,或許他能夠救活這個中了槍彈的人。
陀陀喇嘛們便收斂起狠怒,告訴馬翁牧師:如果救不活,你和所有的洋魔,都將成為西甲喇嘛的祭品。
馬翁牧師扒掉西甲喇嘛的袈裟,仔細檢視了他的傷勢,輕聲說:&ldo;上帝啊,請顯示奇蹟吧,這個人必須活著。&rdo;他讓人打來清水,把創面沖洗乾淨,又用鑷子仔細撿掉散佈在血肉裡面的彈片和火藥。傷口正好在心臟的位置,不知道彈片是不是射進了心臟。但不管心臟受沒受損,這個傷口都是要命的。他在傷口上撒了一層厚厚的消炎粉,沒有乾淨的紗布,就用西藏喇嘛自己的襯衣作了包紮。一個醫生能做的只有這些,但一個牧師卻不能僅此為止。他在包紮的地方用西甲喇嘛的血畫了一個十字架,然後大聲說:&ldo;來吧,被上帝眷顧的人,都來摸摸這十字架。上帝將透過你們的手,把康復的力量傳遞給這個喇嘛。&rdo;他這是跟西藏人學的,西藏人信仰活佛的摸頂,以為那樣就可以像注射強心劑似的注射福氣和力量。
他的衛隊士兵過來了,排著隊摸了摸西甲喇嘛傷口上的十字架。
馬翁牧師又把期待的眼光投向了霞瑪汝本和他的部下:&ldo;來啊,你們也可以摸一摸,你們是被上帝救活的人。&rdo;
霞瑪汝本看了看身後的部下,猶豫著走過去,又停下了。
馬翁牧師鼓勵道:&ldo;上帝屬於你,天國就屬於你,作為受苦受難的人,今生是你最後的一生。不要猶豫了,天國的門正在為你開啟。&rdo;
霞瑪汝本悄悄在心裡說:佛祖啊,我能這樣嗎?如果我能這樣,就請讓風吹亂我的頭髮。本來沒有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就有了,天地之間有了一股風,哪兒也不去,就吹過來凌亂了他那氈子一樣粘在一起的頭髮。他吃了一驚,看了看天空,似乎看到了雲彩裡的微笑,也不知是佛祖的,還是上帝的。但不管是誰的,微笑就是吉祥,就是佛的允許,或者上帝的鼓勵。他毅然把手伸向了十字架,輕輕地充滿激動地摸了摸。
似乎他的部下跟他想的一樣,也都過來,摸了摸十字架。
馬翁牧師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