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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坤長得闊口方鼻,銅鈴眼,濃黑的兩道一字眉,個子足足比祁垣高出兩頭。在這之前已經考了六七年的秀才,次次不中,這會兒聽祁垣問話,他便漲紅了臉,掰著手指頭磕磕巴巴地說了幾本。
祁垣當即雙眼放光的答應了。
祁老太太和小蔡氏對此始料未及,面面相覷,哪能想到這祁垣是換了芯兒的,如今比祁坤還不如。祁坤好歹已經通讀了《四書》,又拜師學著《春秋》三傳,祁垣這芯子卻是《三字經》都能記混的。
兩下人各懷心思地在此事上達成了一致,互相拿對方當了指望。
二月二十五日一早,天還未亮,伯府內外便早早地準備了起來。
祁垣也起了個大早,換上了彭氏送來的新衣裳新鞋襪,規規整整戴上儒巾,還翻出了一把題著字畫的小摺扇,把自己裝扮妥帖,往袖子裡揣了一小罐青蓮香丸。
虎伏她們進不去東園,只能在披香宮外面待著,所以祁垣打算自己在東園裡面兜售一番。那些官家子弟都不缺錢,適當提提價,說不定也能賣一些。
他打算的挺好,又往鏡子裡瞧了瞧,見自己這臉雖然俊俏有餘,但眉梢眼角總透著寒意,不夠討喜,想了想,又跟虎伏要了她們用的胭脂膏,往臉上拍了兩團紅暈出來,這才滿意地出去,跟祁坤先上了伯府的馬車。
祁坤顯然也著重打扮了一番,身上還掛了個雞心形的刻花銀絲香薰袋。祁垣坐定後輕輕一嗅,驚訝地朝那香薰袋多看了幾眼。
祁坤忙解釋:「這是母親才叫人去鋪子裡打的,也沒多少銀子。」
祁垣搖頭:「沒問你這個,那香丸是誰家的?」
祁坤低頭看看:「我也不知,聽母親說是揚州什麼府的,叫返魂梅。」
祁垣挑眉,心想怪不得,果然是自家的東西。
只是這返魂梅不算多稀罕,屬於各家都有的香品。若論差別,萬家的返魂梅氣味更加清幽,而且萬家在京中有分號,不像他們齊家只做江浙生意。
小蔡氏對祁坤向來有求必應,一應吃食穿用都是頂好的,怎麼配了個這麼普通的香丸?
祁垣想不明白,靠在軟墊上,又瞥見祁坤今天穿的這身行雲流水文的綢緞袍子很好看。不禁暗暗羨慕,想著穿到自個身上得是什麼樣。祁坤膚色偏黑,方頭大臉,定不如自己穿著好看,也不如周嶸穿著風流。
想到這又一琢磨,等回揚州後,跟家裡認親自然好說,自家父母總是能認出的,但對那幫狐朋狗友該如何解釋?那幫朋友雖然沒出息,但對自己是很好的,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有沒有人為自己哭兩把?上兩炷香?
他越想越遠,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祁垣迷迷瞪瞪睜開眼,就見祁坤指著外面道:「二弟,再往前車子就進不去了,我們要走去碼頭。」
祁垣醒過神,掀開簾子往外看,外面卻是一條寬敞的臨河大道,兩側綠柳垂楊,綿延數裡。
原來現在已經進入披香宮之內了,這條大道盡頭便是東園碼頭,官差們在此設了屏障,車馬轎輦均到此為止。
祁垣忙跟祁坤下車,在此驗過請帖,沿著大道往北一直走到了碼頭那。
那邊正有了一群華服子弟在登渡船,倆人跟在後面一塊上船。這渡船實際是個三丈長的畫舫,三間艙室以珠簾相隔。祁垣跟誰都不認識,便跟祁坤站在船尾看景。
他們前面的幾個人顯然彼此熟識,湊一塊說說笑笑。祁垣隱約聽到有女子歡笑聲,扭頭去看,果然見幾個盛裝打扮的歌妓混在其中,個個容色出眾,被人攬腰啄耳。另一旁還有兩個少年書童,也是粉面含桃的俊秀模樣,被人擁在身側,神色卻說不出的古怪。
祁垣雖然喜歡遊湖聽戲,但還沒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