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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極反笑,說完掂了掂自己手裡的銀子,歪著頭,戲謔地看著對面的人道:「既然如此,也好辦,一會兒我就讓人給編成戲文,名字就叫『蠢秀才當街欲鬧事,美神童贏酒反被汙』,到時候把這事原原本本的寫清楚了,送到那戲班子去,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爾等臉皮之厚!」
瘦高個惱羞成怒,直嚷嚷:「誰聽你這胡攪蠻纏,你若執意賭博,八十廷杖是逃不了了。」他說完大聲朝其他人道,「刑部尚書之子唐平唐大人如今乃是順天府推官,現在大人就在隔壁,若祁公子執意不還,那我等便請大人主持公道。」
又有人喊:「你這六年從不出家門,如何能認得這十二種名酒,我看著其中必有蹊蹺!」
「必有蹊蹺?是不是還要再比一次?」祁垣冷笑,「小爺我可是從十里酒場混過來的,你若是比不過我,敢不敢跪下喊聲爺爺!」
這邊吵吵嚷嚷,眼看著就要打成一團。突然外面有人叩門,卻是幾個戴著八角小帽的僕人過來,沉聲道:「我們公子聽著這邊熱鬧,過來看看。」
祁垣微微愣住,扭頭就見其他幾個都整了整衣服,神情或激動或忐忑。
果然,幾個小僮才站好,就見幾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說笑著走了進來,正是早上策馬出城的那五六位。
秀才們紛紛作揖見禮。祁垣不知道這都是誰,便也趁亂低頭斂目,悄悄打量這些人。
那幾個人卻是在最裡面坐了,身後的僕人婢女帶著各自的茶水茶具,在旁邊擺上。又有小二挪桌几放小凳,很是忙活了一番。
遊驥跟著自家公子徐瑨也坐在其中,徐瑨不喜熱鬧,只挑了最清淨的角落裡坐著。阮鴻則跟唐平一塊坐在正中。
等那些秀才也各自撿了位置做好,唐平才笑道:「剛剛聽到有人請我主持公道?怎麼回事?」
不等祁垣出聲,旁邊便有個看熱鬧的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那人並未參與賭局,因此回話也沒什麼偏頗。
遊驥見祁垣在對面,卻是心中忐忑,趁著那人說話的功夫,跟徐瑨低聲道:「公子,這個祁垣,便是搭我家船的那個。」
徐瑨一怔,微微皺了下眉。
遊驥此時有些擔心,當日乘船之時,他和母親都對自己在國公府一事閉嘴不提,便是擔心連累國公府。畢竟忠遠伯叛敵之事雖是謠言,但二公子徐瓔此時卻正在崖川大軍中督軍餉。
據說此次上書彈劾忠遠伯的人中並沒有二公子,遊驥知道定是二公子為人寬厚,但卻不得不防備其他人在此事上做文章。
祁垣此時萬一認出他,被人添油加醋的一傳,他可就把國公府給坑了。
看熱鬧的不過片刻便把來龍去脈講完了。遊驥心中忐忑,不安地看著自家公子。
徐瑨卻道:「若是如此,你實說便是。」
遊驥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抬起臉往前看。
對面的祁垣也正抬頭回話。京中少年不乏俊俏風流之輩,祁垣雖生的面白細嫩,唇紅齒白,但也不算如何出挑。只是那雙眼清泠泠的,寒如秋露,讓人忍不住多注意幾分。
遊驥頭次見面時,便因這雙眼,以為祁垣是清高難處之人。幸而後來多聊了兩句,才發現對方也是少年心性,且沒什麼門第觀念。
他這會兒身份尷尬,既怕給國公府招惹麻煩,又擔心祁垣被那幫秀才為難,心中暗暗著急。幸好阮閣老的次子阮鴻似乎對祁垣印象很好,平時不怎麼攬事兒的一個人,今天偏跟撞邪一般,一句接一句地問了起來。
小二把剛剛祁垣跟呂秋斗酒的名單送了過來,阮鴻看罷,並不談賭博之事,只哈哈大笑,滿目好奇地問祁垣,「我也聽說祁公子在家閉門苦讀,這品酒之功是怎麼練出來的?那十里酒場又是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