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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敖拉開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他越來越像他父親了,連坐姿也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著擺在腿上,側著頭探究地看著關映。
關映看著高几上的那株蘭花。
花期過了,枯黃的花瓣掛在枝頭,這兩天節節敗退,她都沒有心思去管它們了。
鄭敖仍然在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關映把頭轉了過來,冷冷地看著他。這麼暖和的春夜,她仍然裹著雲錦刺繡的披肩,暗藍色的纏枝蓮襯著她枯枝一樣的手,白得像石膏印的模。
鄭敖勾起了嘴角。
&ldo;奶奶,你什麼時候才會把許朗交出來呢?&rdo;
關映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以鄭敖一貫的作風,也許會步步為營,一直逼得她主動說出來為止。但這個人是許朗,就像等了十年的未拆封的禮物,所以他追問一次,也沒有什麼。
&ldo;早和晚有什麼區別呢?&rdo;他仍然帶著笑問關映,眼神卻帶著點鋒利的東西:&ldo;你也不希望我生氣吧,奶奶?&rdo;
關映一直抿著的唇終於張開了。
&ldo;你小的時候,玩過很多昂貴的玩具。你最喜歡和李貅賭氣,他買什麼,你也要什麼。我從沒讓你失望過,&rdo;她的眼中有點恍惚:&ldo;你有沒有試過很想要的東西得不到的感覺呢?&rdo;
鄭敖笑了起來。
他仍然吊兒郎當地坐在那裡,懶洋洋地回答道:&ldo;那也得有人有那個能耐才行。&rdo;
關映沒有接下去。
她只是攏了攏自己的披肩,燈光下的刺繡光華暗蘊,她的眼睛順著披肩看了下去,不知道在看著地上哪個地方。
&ldo;你為什麼不肯幫關家呢?&rdo;關映像是在輕聲地自言自語:&ldo;你小時候你舅爺爺對你那麼好,子華他們也是和你一起長大的……&rdo;
&ldo;我想那是因為他們犯了我也挽救不了的錯誤。&rdo;鄭敖不耐煩地回答道:&ldo;這世上的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自作孽不可活,沒有人欠他們什麼。&rdo;
&ldo;是啊,自作孽不可活……&rdo;關映自嘲地笑了起來,然而她的眼中沒有一點笑意,她似乎在努力掩飾什麼一樣,顫抖著手,撫摸著自己的披肩。東北關家嫁女,風光無限,京中盛事。孔雀毛攢成線,織成的藍,那麼葳蕤璀璨,珠光寶氣,日復一日,也終於褪掉了顏色,連帶著做出這件東西的家族,也已經樹倒猢猻散。當初那個意氣風發騎著高頭大馬的關家長女,也成了朽木枯枝一般的老嫗……
鄭敖有點不忍,伸手想要扶她。
然後關映抬起頭來,她的眼中沒有眼淚,只有一股惡毒的快意,亮得發了光。
&ldo;這麼說來,許朗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rdo;她看著鄭敖的眼睛:&ldo;誰讓他骨頭賤,命格輕,自己要找死。&rdo;
鄭敖嘴角的笑容凝在了那裡。
&ldo;你說什麼?奶奶。&rdo;
關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神裡有種瘋狂的東西。
&ldo;你不知道嗎?&rdo;關映一字一句地告訴他:&ldo;許朗死了,鄭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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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貅到鄭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ldo;小李先生,你可來了。&rdo;管家抹著眼淚:&ldo;快去看看先生吧。&rdo;
李貅徑直推開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