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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道了謝,埋頭吃菜,風捲殘雲一般。 兩位姐姐,一起? 直到肚子填得七八分飽了,她意識到那兩位小姐姐眼神凜冽得像寒冬臘月餓極了的獸,恨不得將她啃噬得渣都不剩。 但葉寒涼沒有發話,她們誰又敢如此放肆。 你們下去吧! 葉寒涼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 是。 玲瓏與冬兒款款而去。 阿七知道自己僭越了,再不敢吱聲。埋頭一頓胡吃海喝。她吃得極歡,葉寒涼看著她胃口極好的樣子,竟有些羨慕她。 葉寒涼伸手撩起她額前墜落的一縷青絲,阿七一歪頭,呵然一笑。 我……我簪子弄丟了…… 葉寒涼不吱聲,夾了口青菜。片刻後拔下發髻上的一根銀簪遞給她。 這……這不太好吧! 阿七尷尬地望著他。 葉寒涼生硬地望著她,目光如刀。 她只得接住,默默地將長髮綰起,別上那支平平無奇的銀簪。 兩人面對面地吃著菜,喝著酒。她的酒量本就是三杯倒的那種,極差極爛,數杯下肚已是酒酣耳熱,撒著酒瘋道: 我吃飽了,謝君款待。酒……酒是好酒,可是……太烈了…… 說罷便歪在榻上,嘴裡嘟囔著。 好暈,好暈,我得睡一覺,你不要吵我啊! 說罷,便不省人事! 葉寒涼看著那張兩頰酡紅的臉,白裡透著紅,紅裡泛著淡淡的微光,微光裡又透著淡淡的酒香。那丫頭醉得像只醉蝦,蜷在短榻之上,嘴裡不住地喃喃低語著什麼。 酒不好喝,不好喝。 她說著醉話,沉沉睡去。 葉寒涼心裡說不出來的怪異,那種感覺,無以言表。 那少年擎著酒杯,寬袍廣袖,坐在闊大無朋的寒涼殿中,看著腳下酣睡如貓的女孩兒,心思如沉滓泛起。 那是他第一次逃出崑崙宮,趁著阿孃閉關練功的時機,他一路奔逃。偶爾聽宮人們講起江南的秀美,久在北疆的他,一顆心早就飛馳而去了。江南,是他嚮往已久的桃源勝地。這一路,他攀著貨商運貨的馬車,一路南行。江南果真溫暖富庶。在那個桃紅柳綠的春天,他終於抵達了夢中的江南,衣衫襤褸,身無份文。 在一戶人家門口,他差點餓暈了過去。 女主人溫婉秀麗遞給了兩隻熱騰騰雪白白的包子,還給了他一雙簇新的鞋子,雖然是女孩兒樣式的鞋子,上面還繡著一朵粉嫩的桃花。 鞋子做得太大了些,小汐穿不得了,你不介意便拿去穿吧! 女人把一雙乾乾淨淨針腳勻稱的新鞋子塞進他懷裡,他看著自己破爛得不成形的鞋子,露出來髒兮兮的腳趾頭。 女人歉意地看著他,微笑著。 我們家沒有男孩兒,你勿怪哦! 她的聲音溫柔動聽,像泉水叮咚,比之他那兇巴巴只會打人的阿孃不知道溫柔多少倍!她要是阿孃就好了。 那衣衫破舊的少年眼角噙著汪汪的淚水看著那一對母女。 小汐,去把你那件青色的夾襖拿來。 彼時春寒料峭時節,他蓬頭垢面地坐在別人家院門前。 眼睛亮亮晶晶的小女孩兒飛快地跑進屋內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夾襖來。 現在天氣還有些陰寒,孩子你且穿著。 女人把那件夾襖穿在他身上,細白的手指為他扣上盤扣。衣服上散發著淡淡的女孩兒特有的體香。那淡淡的香味,他終身難忘。 我看你也不像無家可歸的孩子,若是跟父母鬧了什麼彆扭,便快些回家去吧!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不憂心自己孩子的。你跑出來,阿孃阿爺要擔心了。 他咬著包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瞪著那對母女。 心裡想著:我又沒有阿爺。 女人從懷裡摸出一塊細小的銀疙瘩來,放在他手裡。 阿孃,那是給阿爺買藥的錢啊! 女孩兒仰著一張雪亮的臉。 阿孃把簪子典當了就能買藥了。 女人將頭上一支銀簪拔了下來,託在掌心裡。 他看著那支銀簪,目光灼灼。 把手上的那塊銀疙瘩放回女人手中,卻把那支銀簪攥在了手裡。 你這小乞丐,好不貪心! 女孩兒憤然地瞪著他。 小汐,他喜歡就給他好了,反正也是要當掉的。快些回家去吧! 女人拍拍女孩兒的手,拉著她走遠了。 他看著手心裡的銀簪,眼淚水吧嗒掉下來。 …… 葉寒涼放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