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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的狐妖案鬧得不成話,人死了一撥又一撥,越傳越玄乎。到最後像變戲法似的,同個時間多個地點出現,露臉就殺人,一夜能殺七八個。
皇帝在乾清宮大發雷霆,拍桌子罵於尊,“當初設立西廠,你胸膛捶得放悶炮似的,張嘴拼盡全力報答主子恩情,現在怎麼樣?瞧瞧外頭這份亂,這就是朕治下的大鄴江山?隆化年間的金鼎案前後死了多少人?你那宗狐妖案,前後又是多少人?”他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整整一百了,你這西廠提督,除了會半夜敲門,還會什麼?”
於尊跪在地上磕頭,“主子息怒,臣要回的也正是這事兒。主子想想,這案子頭前兒不是這樣的,越往後頭端倪越多,一會兒在城南,一會兒在城北,要不是真有妖術,那就是一夥。”
“廢話!瞎子都看出來的事兒,要你說?”皇帝氣得在地心旋磨,“法也作了,控也布了,你倒是揪根狐毛來叫朕瞧瞧啊!你這廢物點心,辦事不力你還有臉見朕!今早噦鸞宮裡傳話來,昨兒半夜端妃起夜,看見窗戶外頭有個人影子飄過去,嚇離了魂,這會兒還在床上不省人事呢!狐妖進都進大內來了,你瞧你辦的好差!”說到恨處一腳踢了過去,“朝裡多少大臣匿名參奏你,你知不知道?朕還指著你制衡,制你個蓬頭鬼!你光知道聽人夫妻炕頭說悄悄話兒了,正事兒一點不幹,你知罪不知罪?”
於尊一個西廠提督給踢得滿地打滾實在不好看相,崇茂趨著身子上來回話,“萬歲爺,才剛有訊息傳進宮,說肖鐸打南邊回來了。”
皇帝聽了一喜,“也就十來天功夫,腳程這麼快?那怎麼不進宮來複旨?”
崇茂說:“到了府裡就撂下了,說是中了暑氣起不來了,太醫去了好幾撥,斷下來直晃腦袋,估摸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皇帝揹著手仰脖子看藻井,好好的,進了京就躺倒了,連旨意都不能復,看來是他肖鐸心裡不痛快,有意做臉子拿喬吧!不甘心收走了批紅的權,一看朝廷還有重用西廠的意思,如今西廠解決不了要他出面,就裝病站幹岸,恐怕還有股子要他上門去請的意思。皇帝倒也想得開,這是造福萬民的事兒,低個頭就低個頭吧!當天傍晚就去了提督府。
說是起復東廠,其實也算不上,東廠本來就沒閒著,只不過頭兒袖手旁觀,底下人也敷衍了事罷了。皇帝知道這回見面必須要做出些讓步的,對病榻上的人好言慰問了幾句,表示廠臣乃國之棟樑,不論風雲如何變幻,東廠在大鄴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動搖不了的。
病榻上的人一臉哀容,身子倚著隱囊,緞子一樣的黑髮從暗八仙的榻圍子上垂掛下來,看了皇帝一眼,無奈道:“皇上駕臨,臣惶恐之至。臣對主子一片丹心,就算別人欺我謗我,主子聽信讒言對我起疑,我依舊恪盡職守為主子效力。主子今兒說這番話,還是信不及臣,臣再辯解也是枉然。但請皇上思量,臣若是有欺君的心思,斷不會狂奔幾晝夜從南京趕回來。”言罷幽幽長嘆,“說一千道一萬,都怪臣這身子骨不爭氣,不過既然主子來了,就算把臣打成釘兒,臣也會竭盡全力還主子個太平。”
皇帝大大鬆了口氣,本以為他少不得打蛇隨棍上,沒曾想這麼容易就鬆了口,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種種猜測和做法都有些不夠光明磊落了。他坐在榻沿上拍了拍肖鐸的肩頭,“廠臣這麼說,朕心甚慰!不單是朕,連宮裡太后老佛爺也一心信任你。朕原本設立西廠,是不忍你太過勞累,想讓西廠替你分分憂,你肩上膽子能輕些。誰知於尊那沒用的東西,一個狐妖案折騰了兩三個月,一點頭緒都沒有,最後還是要靠你東廠來解決。眼看中秋將至,太后是菩薩心腸,不忍百姓提心吊膽過節。朕盼你中秋之前能把案犯繩之以法,朕在母后跟前也好有個交代。”
西廠三個月破不了的案子要求東廠半個月內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