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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風披麻戴孝,手拿哭喪棒,向那位遠房大表哥跪了下去。尚未完全跪倒,那位遠房大表哥就向他作了一個平身的動作。 老會計拉長了聲音,高聲唱唸道:“起—柩—” 這一聲拉長了的高喊,打破了這個尚在沉睡之中的小村莊的寧靜,在曠野裡,四散開去。 這一聲高喊之後,這一個一輩子都固守這一片故土的農民,就要帶著無限的眷戀出門了。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 四個壯勞力早已站在棺柩的四個邊角處待命了,隨著老會計的一聲令下,托起了棺柩。 鼓樂隊拉開了架勢,鼓樂齊鳴,向黎明前的四鄉八野宣示著鬱達山就要遠行了。 鬱風拿著哭喪棒,安琪提著那盞煤油燈在前面走著。那四個壯勞力託著棺柩在後面跟著。母親與幾個姑姑悲天憫地哭喊著。 棺柩剛剛抬出堂屋的大門,老會計趕緊轉過身來,高聲囑咐道:“趕快掃地!” 早已在堂屋裡候著的兩位大娘抓起笤帚麻利地掃了起來。只能一笤帚一笤帚地從裡往外掃,切忌向裡掃。寓意將家中所有的晦氣都掃走。兩把高梁秸的笤帚及兩隻蘆葦編制的簸箕都是新買的。掃地的大娘必定是老伴健在,兒孫滿堂的所謂“有福之人”。 鬱風引導著棺柩緩緩地走出了三合院。 才出院門,老會計又在後面高聲地喊道:“停一下!風回頭壓一下靈。” 鬱風又跟隨老會計回到了堂屋。 堂屋還是那個堂屋,然而片刻之間,已是大不相同了。靈堂裡原先佈置的一切物品,都已撤走。這幾天以來,一直處於中心位置的父親的遺體已經不在了。整個堂屋一下子顯得空蕩蕩的。 堂屋的中心位置,擺放了一個石磨,石磨上擺放了一隻大號油漆桶大小的小鬥,小鬥裡盛放著稻穀,稻穀離鬥口約五厘米左右。裡面插著一根木尺、一把剪刀、一面鏡子,還有一杆秤。木尺與剪刀用紅紙裹著。石磨上還有一盆萬年青,繫著一根紅布條。 老會計遞給了鬱風一條四兩左右的鮮活鯉魚,掛在了稱鉤上。 應縣的人相信:人死之後,靈魂還在。將遺體抬出屋外之後,要壓靈,而不能讓故人魂飛魄散。 鬱風不知道靈魂到底是附在了萬年青上,還是附在了那條鮮活的鯉魚上!應該是在那條活魚的身上吧! 一直嘈雜的堂屋,此刻空落落的。若大的一個堂屋裡,除了鬱風、老會計,還有一個小號手之外,別無他人,都是一臉的肅靜與莊嚴。 喧鬧的鼓樂隊停止了吹奏,只有這管小號在堂屋裡低沉地吹奏著。 鬱風向著石磨上的那盆萬年青與那個小鬥,莊重地磕了一個頭,環繞堂屋的四周,緩緩地走了一圈。小號手跟在鬱風的身後,緩緩地吹奏著。鬱風再次向著石磨上的那盆萬年青與那個小鬥,莊重地磕了一個頭。 鬱風起身之後,那個小號手站在那兒,微微躬著身,向著石磨上的那盆萬年青與那個小鬥吹奏著。 這個時候,天空才剛剛放亮,正處於黎明之時的靜悄悄,唯有那委婉低沉的小號聲,就象是一個即將遠行的遊子,久久不願離去。 那低沉曲折的曲調聽得鬱風傷心俗絕。父親再也回不來了!眼淚禁不住地在眼眶裡直打轉。 還得趕路呢!老會計輕聲地向著鬱風催促道:“該走了。” 鬱風依依不捨地緩步向門外走去。小號手一直跟在鬱風的身後,低沉地吹奏著。 鬱風又回到了送葬隊伍的最前端。 老會計從送葬的人群裡,挑選了兩個十幾歲的小男孩,一人一邊抬著那個“寄託我們的哀思”的紙花匾額,走到了最前面,為鬱風開道引路。 “走—” 隨著老會計的一聲令下,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東而去。 鼓樂隊又拉開架勢,賣力地敲打吹奏起來。 老會計招呼著送葬的人群順手帶上那眾多的花圈與花籃。 當那兩個男孩抬著那個紙花匾額經過時,等候在家門口的村民便會點燃那一堆早已準備好的紙錢。 當鬱風拿著那兩根哭喪棒,安琪提著那盞煤油燈經過時,那一堆堆紙錢正在熊熊燃燒。鬱風與安琪得向著那一堆堆正在燃燒的紙錢逐一的下跪磕頭,答謝主家的一番好意。 農村的道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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