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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妙華輾轉難以入眠,所幸拓跋逸並沒有再來。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故人,有些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而有些甚至已經再也見不到了。這麼多年的經歷,漫長的已經記不起許多過往的細節,然而有些又清晰的彷彿昨日重現。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機緣,莫名其妙地闖入了這一場是非之中,只是恍惚記起了那一夜的雪,還有那一曲招惹是非的凌波舞。不過到底說來,就算沒有那樣的巧合,也還會有其他,只要認識了他,一心想要和他一起,便怎麼都逃不開這些糾纏了。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當年曇靜法師聽她問起皇家之事時的剎那怔忡,那時她不明白那片刻沉默背後的意思,但是如今卻體察到了那由於關切所以分外濃厚的悲哀。法師是皇家公主,自然比別人更多明白那座宮闈的可怕,她年紀輕輕遁入空門,難道只是因為那個芝蘭玉樹一般男子的驟然摧折嗎?空門緊閉,再繁華的伽藍也是伽藍,足夠將這顆心藏起來,藏得好好的,一轉身躲開所有的悲傷。
妙華從未如這一刻一般厭世,心境茫茫,無悲無喜……
第二日,部隊開拔,目標是整個幷州最後還在他人手中的雁門。如今他手握四周,正是勢不可擋的時候,只要再徹底解決了幷州之事,便可一門心思對付幽州李惟,到時圍困孤城一般的洛陽,皇位和天下便都會是彀中之物了。妙華最是瞭解拓跋逸,他不會先取洛陽,一定會打著誅殺逆賊的名號,蕩平天下。讓他的篡位變得順理成章,甚至得到百姓的一致擁護,眾人臣服。何時起,那個潔白無塵,玉質冰骨的人,成了如今這個外在仍然高潔無垢,卻內在滿心算計,沽名釣譽的陰謀家?
她的身子還未恢復,按理來說是不宜勞動的,可是他怕她逃跑,還是將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只不過,這份苦楚讓她倍覺折磨,容顏枯槁的不成樣子,一日日的昏睡,半分精神也沒有。這便是他所求的,與當年拓跋適的禁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所喜歡的,到了都只是一具軀殼罷了,自然,還有他們的面子,他們的不甘心。
雁門不遠,但是她的精神卻很差,只覺得漫長。馬車疾馳揚起的塵土,隨著風吹入車中,激得她咳嗽連連。拓跋逸為了遷就她,遣了先頭部隊去攻,自己沒有乘馬,與她一道而行。他將她半抱在懷中,細緻入微的照顧她,為她飲水的動作帶著十二分的輕柔。可是她的唇還是乾澀,而且半分血氣都沒有。他亦是憐惜的,只盼著早日趕到,好好休整些日子。
然而事情卻不順利。雁門易守難攻,地勢險要,加之宇文穆經營了多年,早就是糧草充足,兵力強盛,佈置精細的關隘要塞。當年柔然多次進犯,非但沒有攻破城池,反而吃了不少的虧,以至於多年都未曾前來叨擾。宇文穆雖然是強弩之末,但是拓跋逸派去的先頭部隊卻半分便宜都討不到,還被重創,讓對方士氣大漲。
正在此時,拓跋適那邊傳來了訊息:皇帝箭傷復發,狀況危急,已班師回朝,不日便會回到洛陽。
這個訊息,本來是會瞞著她的,可是由於近來訊息往來頻頻,隻言片語便猝不及防地落入昏睡著的她的耳中。她沒有表現出擔憂與慌張,繼續裝著懨懨的樣子,彷彿因病損傷了聽力,根本沒有得到這個訊息一般,平靜又冷漠。
正是擔憂拓跋適的傷勢,才不遠千里去尋他。沒想到不顧一切的孤勇,只空留了一腔意氣,兜兜轉轉,曲折離奇,她還是沒有見到他,反而讓自己陷落於敵手。若是他回到宮中卻又不見了自己,會不會又是一場失落。此生此事,與他糾纏良多,你欠我一絲,我又欠你一縷,絲絲縷縷結成了網,竟然陰差陽錯的將他們網在一起了。她寧可是對方覺得虧欠,也不願意再欠他分毫。畢竟這輩子已經無法掙脫束縛,何苦將糾葛帶到來生,該了結的便了結,該放下的便放下吧!與他如此,與拓拔逸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