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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海去見沈廷揚。
沈家雖然富有,但人口並不多,沈宅就在離沈記船廠不遠的地方,只有兩個並排的院落,前後不過三進,分別住著沈廷揚父親和二叔兩家人。
沈廷揚親自到大門口迎接林海,他昨天回家後先是忙著給病床上的父親請安,接著又叫來堂弟沈懋爵,幫著他處理傷亡船員的善後撫卹事宜。
他這些船員都是崇明本地人,沈廷揚連夜派人把死者屍體挨個送回家,並給了燒埋銀子和撫卹金。傷員則暫時在沈家住著,也是連夜請了大夫過來問診,基本上這一夜他和沈懋爵都沒怎麼休息。
儘管疲憊,但沈廷揚明顯精氣神恢復了不少,至少不像昨天那樣魂不守舍,時不時就腦袋當機。
林海看他黑著眼圈,寒暄幾句後就直接談起正事:“林某船上現有八個重傷員,都已無法出海,我打算暫時安置在崇明,等我在中中所上任後再接到舟山,這些時日還請沈兄代為照拂一下。”
“這個自然。”沈廷揚那天在船上聽到了林海給博望號參戰水手的獎勵,說著又對沈懋爵道,“二弟,林千戶為了救我破費甚多,回頭去賬上支一萬兩銀子答謝恩公。”
林海推辭道:“沈兄切莫如此,我既是舟山千戶,剿滅水匪本就是份內之事。只是我這官身還沒下來,博望號也只是一條商船,兄弟們為我賣命總不能沒有表示,但這筆錢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沈兄出,再說哪裡要上萬兩這麼多?”
沈懋爵以為他只是客氣幾句,連忙道:“若非恩公出手相救,我大兄已落入賊手,寒家縱有萬貫家財,還不是任那賊人予求予取?我大兄的一點心意,還望恩公切勿推遲。”
林海正色道:“沈兄弟此言差矣,我今日若收了這銀子,旁人難免以為我是貪圖貴府的錢財,林某如何告慰戰死弟兄的在天之靈?兄弟再要如此,就是陷林某於不義了。”
沈懋爵還待再說,沈廷揚揮揮手製止了他,對林海道:“好,林兄既如此說那沈某也不強求,以全昨日海上之義氣。他日只要林兄有所差遣,沈某赴湯蹈火也要報答林兄的恩情。”
林海起身對沈廷揚鄭重抱拳,朗聲道:“還望沈兄莫忘今日之言,林某之所以要投身軍旅,只是想盡忠報國而已。他日若能得償平生所願,還望沈兄助我一臂之力。”
沈廷揚沒料到他突然說出這番話來,當即起身肅容道:“敢問林兄之志?”
林海慨然道:“建奴跳梁,東事日艱,林某隻願有朝一日能提兵北上,掃蕩胡塵,馬革裹屍而還!”
沈廷揚聞言大為意外,林海昨天嘴裡說的還都是生意,今天突然就提到建奴。雖然這話說得慷慨激昂,卻不免有點突兀,他疑惑道:“在下只是一介商人,不知如何能助林兄?”
林海笑道:“沈兄休要妄自菲薄,我也只是一介商人,但我賺錢是為了養兵。至於沈兄,麾下有沙船數百,這是何等龐大的運力?若是能轉運江南錢糧到遼東前線,沈兄可知能為朝廷省下多少花費?”
沈廷揚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主要是後金佔領遼東也就是近幾年的事,且尚未像崇禎朝那樣動輒入關肆虐。在此時大多數江南士人看來,建奴大概也就和嘉靖朝的俺答差不多,不過是癬疥之疾,早晚都要被朝廷掃平。
在原本的歷史上,直到崇禎八年流寇攻陷中都鳳陽,扒了朱家祖墳,年屆不惑的沈廷揚這才切身感受到亂世的氣息。於是他毅然以南京國子監生入貲,得授武英殿中書舍人,慨然有救國之志。
四年後,沈廷揚在朝中見漕運積弊,貪汙叢生,再加上松錦大戰正在膠著,於是向朝廷上了恢復海運的奏疏。可惜這漕糧是很多人的生財之道,這封奏疏被各種詰難,雖有皇帝支援但還是蹉跎了好幾個月都沒議出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