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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睡蓮和寒冰走出江成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元月二號的夜半時分。如果換到平時,睡蓮肯定不會再去寒冰家了,直接就要回到學校,把自己鍾情的裁剪事業進行到底。
但是眼下這情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寒冰也不給她打招呼,一直往前,睡蓮乾脆站著不動了。
當寒冰發現睡蓮沒有跟過來的時候,扭頭看到她還在原地站著,就沒好氣地吆喝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一個人走了。”睡蓮心裡那個氣呀,他哪怕說一句軟話呢,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自己心裡邊也好受點。
心裡想著,如果這時候自己不回去,讓外人看來,剛過門,公公的葬禮都不去參加, 未免也太失禮節了,父母這邊也過不了關。
但如果去吧,確實違背了自己的良心,並且慣了他的臭毛病。思來想去,念起公公一生不易,最後一程了,也該去送送吧。多少委屈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
想到這裡,心不甘情不願地跺了兩下腳,才跟了上去。
外邊冷風呼嘯,再加上列車上又沒有吃什麼東西,頓時感到渾身寒顫。寒冰問了一輛車,兩人上車直奔拜家嶺而去。
大門口仍是人來人往,但與一週前結婚的場面大不相同。紅對聯上面已經貼滿了白對聯,大門外和大門裡,擺了幾個花圈。有人看見他們回來,跑著往家裡報信兒:“寒冰兩口回來了,寒冰兩口回來了。”
睡蓮隨著寒冰穿過人群,直接來到堂屋。正應著屋門兒,一口黑棺材映入眼簾,棺材頭上刻一個篆體的黃色壽字,前面堆放了許許多多的金元寶和銀元寶以及黃膘紙,香菸繚繞,燭火攢動,供品擺滿供桌,寒冰叫一聲“伯,我回來了。”跪下磕頭,已經泣不成聲,睡蓮隨著寒冰也跪下磕了頭,被鄉親一一攙起, 寒冰走到棺材旁邊,看著裡邊已經百叫不應的父親,痛哭失聲:“伯,你還沒有享我一天福呢,就這麼快走了,以後我回來去哪找你呀?”
“不要叫伯了, 人老了都叫爹,叫爹他才能聽見,好上路。” 有個上了年紀的糾正寒冰。
睡蓮看了看僵硬的公公,心想,好好的人,剛分別兩天,就陰陽兩隔。還沒有共同生活一天,就撒手人寰,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如果不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怎麼能夠相信,事情就發生在此時此刻。具體情況她只有去問花開了,這種事還是寒冰出頭比較好一點兒。
想到此,轉身就朝自己婚房走去。屋門大開,人進人出,睡蓮走近門口,有人認出是新娘子回來了,讓出了一條道。 只見滿屋的半成品花圈,床上、桌上、櫃上、茶几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紙紮貨, 因為人多,有的還帶著小孩兒。組合櫃中間一人多高的穿衣鏡,不知道被誰給撞破了,碎玻璃渣掉了一地。也沒人掃一下,來往的人踩上去,“噼啪”亂響。自己花紅柳綠的被子敞開著,讓人生氣都找不到出氣筒。
都是街坊鄰居來幫忙的,你咋好意思問,誰把鏡子給撞破啦?人家還能賠你一個不成,既然不能賠償,再問出那話,又顯得自己太矯情,以後有事誰還來再幫忙?算了,還是自認倒黴吧。看眼下這種狀況,就是別人自動承認,也不好意思讓人賠。
鏡子打碎了,寓意著破鏡不能重圓。也許冥冥之中,老天在提示著這段婚姻的結局。睡蓮雖然不迷信,但是自己的感受和種種跡象正向著那個方向發展。
這是自己的空洞房, 自從結婚以來,兩人還未同床,現在還得自己收拾爛攤子。於是,睡蓮走到床前,把床上的碎屑掃一下,凌亂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然後,把桌子上櫃上不用的東西,也都收拾妥當,拿抹布抹了一下,取來掃帚把屋裡的地掃了一遍。再轉回頭看,還像個屋子,但整個屋子被花圈和搖錢樹以及哀棍裝扮的晦氣滿滿。
睡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