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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殖場落成當天,楊桂平翻出了他過年時穿的體面衣裳,衣領、袖口、衣襬整理得一絲不苟,他昨晚緊張到半夜,困頓發懵的腦袋被早晨的寒意一激靈,頓時清醒了。
“爸,你起愣早幹啥?”楊朗打著哈欠穿鞋,這會兒六點不到,楊三爺選的吉時在十點,他跟賀岱嶽腳程快,接了郭書記完全來得及。
“睡不著就起了。”心裡揣著事,楊桂平死活睡不安穩,“寫的單子帶上了嗎?路上莫耽擱,早去早回。”
“帶著了。”楊朗拍拍荷包,背上揹簍,“我走了爸。”
賀岱嶽和楊朗在村口碰頭,他們一路不停歇地到了公社,走得額頭冒汗面色泛紅,楊朗喘了口粗氣,看了看賀岱嶽的表,七點半,郭書記還沒上班吧?
時間尚且充足,楊朗未曾和郭書記打過交道,他一面好奇一面忐忑地隨賀岱嶽去了郭書記家。
郭書記也提前收拾好了,他衣衫簡樸,像個普通的中年人,與楊朗的想象大相徑庭。
“郭……郭書記早。”楊朗結巴了一下,“我是困山大隊大隊長楊桂平的兒子楊朗。”
“早。”郭書記態度親和,看著兩個趕了山路的年輕人,“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楊朗抓了抓揹簍的肩繩,漸漸放下侷促,透露出幾分開朗的模樣。
郭書記下隊的經驗豐富,他腳上踩著輕便防滑的解放鞋,從鞋幫的磨損程度可以看出他穿著的頻率不低。
畢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郭書記的腿腳沒法跟賀岱嶽他們比,簡單說了兩句話,賀岱嶽領著郭書記先走了,楊朗買完菜再追他們。
楊桂平起床後又上養殖場巡視了一圈,養殖場落成是全村的大事,上午所有人不上工,喜氣洋洋地等著吉時。
一群人早早候在了村口,冷風呼呼地吹,凍得他們直跺腳。
“楊叔,郭書記啥時候到啊?”王成才搓搓手,感覺今天著實冷得厲害。
“應該快了。”楊桂平望了眼身後的人群,擺手讓他們自個兒忙去,否則待會兒郭書記到了瞧著以為他們村的人多懶呢。
郭書記第一次來困山村,他們一定要給郭書記留下好印象。
人群散了一部分,陳大花得意地昂著脖子,她如今是養殖場的飼養員了,別人走得她走不得。
楊桂平皺著眉容忍了陳大花的行為:“郭書記來了你們別亂開腔,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莫怪我翻臉不認人。”
事關整個困山村的前途,楊桂平不得不嚴陣以待。
小孩們感受到了大人之間的氛圍,默默收斂了往日的調皮勁,瘋猴子般的上躥下跳改為了小跑,難得安寧了片刻。
伴著一聲激動的郭書記來了,楊桂平等人忙迎了上去,看著烏泱泱的人群,以及鄉親們淳樸的面容,郭書記加深了笑意,和煦地握上楊桂平伸來的手。他討厭的是不切實際的逢場作戲,而非鄉親們發自內心的熱情。
楊桂平見過郭書記許
多次了,但之前見面均是公社開會,他在下面聽,郭書記在上面講,性質完全不一樣。
褚歸沒在村口挨凍,他整理了藥材,瞅著時間點不慌不慌地前往養殖場。郭書記是個不拘小節的實幹家,他說了不搞排場,太隆重反而有違他的初衷。
養殖場修了幾個月,禇歸鮮少往這邊來過,原本長著蕁麻的荒地搖身一變,成了村裡最氣派的建築,灰石牆,褐瓦頂,四面採光的窗戶,內部修著兩排整齊的小隔間,高度大概到人的腰部。
褚歸繞到養殖場背面,排汙的溝渠嚴嚴實實地蓋著石板,連著坡度平緩的後山,賀岱嶽準備沿山圍設柵欄,供養雞用。
養殖場地勢稍高,褚歸轉悠完,看見楊桂平他們簇擁著郭書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