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宮室深而長,天光照不進,燭光照不亮,於是顯得格外幽深陰暗。
縱然殿內已是燭火煌煌。
宮婢低首垂手,列隊而出,緩緩將坐在上首榻席上的人露了出來。
很年輕的一張臉,瘦削白淨的臉龐,眼底泛青,神色恍惚,旒珠將燭火的光影篩落在面頰上,顯得他格外懨懨厭世。
他在喝酒,明明面前案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菜餚,都把李逢祥讒得嚥了好幾回口水,他卻一筷子都不願動,只顧著喝酒。
李逢祥太饞太餓了,見他不要吃菜,就拽了拽李化吉:“阿姐,我想吃肉。”
李化吉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但殿門口的動靜還是驚動了那位青年,他抬起眼皮,卻沒有看李逢祥,而是把目光落在畢恭畢敬站在李逢祥身側的壽山。
他用醉鬼的腔調拖著長音叫壽山:“朕已經喝了半天酒了,怎麼不見你來勸朕注意龍體?”
壽山雙手攏在袖子裡,抱著拂塵,仍舊是恭敬到沒有脾氣的樣子。
可是他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
皇帝笑了一下,他拎著酒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朕差點忘了,因為在你眼裡,朕已經是個死人了。儘管朕還活著,可就因為謝狁,那個逆臣賊子說朕不聽話,要換個新皇帝,你就直接當朕死了,不肯來伺候朕了!”
他踉踉蹌蹌地走來,清亮的酒水不停地從壇口濺了出來,酒臭味撲面而來,李逢祥懼怕地往李化吉身後躲去。
槐山村村口住著個酒悶子,吃醉了酒,就打媳婦和小孩,李逢祥不止一次聽到那座茅草屋裡傳出來的淒厲慘叫聲,因此他天生懼怕吃醉了酒的人。
李化吉擋在了他的面前。
皇帝已經走到了李化吉面前,用手指指著她:“你給朕讓開。”
李逢祥的身體在發抖,李化吉便沒有動。
皇帝惱怒之際,把酒罈子摔砸在地上:“朕還沒死,朕還是皇帝,你區區一個鄉野村婦,也敢忤逆朕?來人,給朕拖出去把她砍了。”
酒水濺了李化吉半扇裙,裙子溼漉漉地沉重地墜在身上,在森寒的冬日冒著絲絲涼氣。
“朕要砍她的頭,你們聾了嗎?”
滂臭的酒氣撲在李化吉臉上。
她咬著牙,仍舊沒有動。
壽山此時才笑著一揚拂塵,把皇帝隔開:“陛下吃了點酒,就糊塗了。”
皇帝的眼紅了:“朕糊塗了?壽山,朕清醒的很,別以為朕不知道這個小孩是誰,他是不是謝狁準備的新傀儡?這麼小的孩子,能做什麼皇帝,這天下終歸還是要謝狁說了算。謝狁,謝狁,你這個竊國賊。”
他咬牙切齒,又捶胸頓足,“天喪漢室,天喪漢室。”
這一番瘋發的,不僅李逢祥怕,就連李化吉也生出了無限的懼意。
如她所見,眼前的皇帝不僅康健,還很年輕,完全可以再坐幾十年的江山,可是現在謝狁已經準備讓李逢祥做皇帝了,他又打算怎麼處理這個皇帝呢?
就在她開始不安時,壽山拍了拍手,一個宮婢低眉順眼地端上來一壺酒,一個酒盞。
宮裡的人真奇怪,明明是要毒死對方,怎麼還會擺出這樣謙順的姿態?
皇帝見了那酒壺就失了態:“朕不喝,有本事把謝狁喊來,讓他親手殺了朕,他這個無君無父的佞臣,總有一天要被抽筋剝皮不得好死,死後還要被人掘墳戮屍,挫骨揚灰。”
他罵謝狁,用極盡惡毒之詞。
壽山皺了皺眉頭,命人去請謝狁,又請李化吉:“煩請女公子帶郎君旁坐。”
李化吉預料到接下來的場面不會好看,又涉及臣子弒君的陰私,其實她不該看的,可是壽山顯然沒有叫她避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