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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柳葉兒沉沉睡去,劉媽幫她放下帳子,將燈端到炕桌上,鋪開自己的被褥,從炕櫃裡取出她的針線笸籮,就著燈開始納鞋底子。鞋底子長長的,劉媽雖說是大腳,也絕沒有這麼大。黃昏昏的燈光,遮去了劉媽臉上粗礪的歲月痕跡,白髮也隱入了烏髮中。
十年前,老河沿決堤,劉媽抱著一個吃奶的女兒逃出命來,後來又找著了一個沒成年的小叔子,丈夫兒子公婆杳無音信生死不知,她只好帶著兩個孩子開始逃難,一路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瘟疫橫行,顛沛流離中先是女兒不行了,大人都沒東西吃哪有奶喂她,劉媽在女兒小小的墳頭前哭得暈死過去,後來逃到石橋鎮,小叔子也病得不省人事。埋了小叔子後,劉媽痴痴地站在河堤上,一直沒往下跳。後來有好心人把她勸下來,恰好鎮子上霍家醫館要找一個粗使婆子,就把她帶過去試試,就這樣劉媽便留了下來。劉媽並不是個優秀的女傭,鄉下人粗手大腳地幹不了描龍繡鳳端茶遞水的細緻活,又不會小意兒殷勤討好兒,主意又大,相比之前的老媽子實在有點兒拿不出手,好在人忠厚,手腳勤快,霍家便馬馬虎虎將她留下了,這一留十年便過去了。
十年裡,不止一次有媒人來探她的口風,劉媽只是忠厚並不傻,明白做繼室填房的難處,況且心裡還指望男人萬一能逃出命來,便咬定牙不肯往前邁這一步。
十年裡,劉媽幫太太操持著嫁了五個女兒,迎來送往,大事小情的,都能靠得住,工錢從一個月兩吊錢漲成了三吊。就這,劉媽也儉省得連衣服也輕易捨不得置一件,只撿眾人的舊衣服穿,好在霍家的女兒養得嬌,說是舊衣服總也有七八成新,摳摳搜搜的,總算攢夠了三百吊錢。
家裡趕馬的老三,前幾年鬧傷寒家裡只剩下他一個。要說老三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跟著老爺從京裡流落回鄉,又陪著老爺白手起家,老爺不僅把身契還了他,還給他買了一處小院兒,娶了媳婦,置了一掛車,讓他出去自立門戶。誰知一場傷寒又讓他淪落成為孤家寡人,把房子賣了辦完喪事後,老三徹底變成個酒鬼。老爺怕他出事又把他找回來,親戚不親戚,下人不下人地住下來,好幾年才恢復得像個人了。二人同命相憐時倒也相對唏噓,可要說兩家合一家,劉媽還是有點兒遲疑,從心底裡她有點看不上老三,劉媽希望自家男人是個拳頭上能跑馬的人物,站在他後面自己安心。
今天老三告訴她,楊寡婦可能想要鬧事兒,想到老三可能跟那楊寡婦拉扯不清,劉媽心裡十分不舒服。
“死了兒子還顧得上跟野男人勾扯,真不要臉!”劉媽恨恨地罵道,一失,針紮了手指,血珠子沁出來,劉媽不耐煩地將鞋底子扔進笸籮裡:人家忙著跟寡婦勾搭連環的,你還有心思幫他納底子,犯賤麼!
房子西邊有個窄窄的不規則的小跨院兒,主要是牲口棚和菜園子。老三躺在炕上,翹著腿,雙手交叉枕在頭下,他望著屋頂,心思飄得遠遠的:劉媽手裡有錢,只是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他心寒,況且模樣兒不如楊寡婦,年紀也大些;楊寡婦貪了些,只想要錢,不如劉媽正氣,又有個兒子是個大累贅,如今兒子死了,要埋得一筆錢,他要肯出錢,大約楊寡婦就算到手了;劉媽知冷知熱,手裡又有錢,只是劉媽四十往上的人了,怕是生不了了,楊寡婦剛過三十,再生倆仨沒問題,只是楊寡婦這個人……老三直嘬牙花子,心裡搖擺不定,別看平時打牙嗑嘴兒的,可他要不拿出錢來,楊寡婦怕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要不拿錢,過了這個村兒怕就沒這個店兒了,鎮子上還有幾個老光棍,萬一別人一咬牙拿出錢來,煮熟的鴨子豈不飛了!這是刀下見菜的事,含糊不得呀!
起身給馬添了料,老三還是拿不定主意:楊寡婦村哭得那麼可憐,讓老三的保護之意氾濫,可要在一起過日子……
老三輾轉反側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