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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朝生而暮死，盡其樂，蓋其旦暮為期，遠不過三日爾。穆辛夷抬頭看向旁邊的兩株木槿樹，依然還有花在盡力盛放著，池塘裡也有不少木槿花浸透了水，皺巴巴的，朝開夕落。
自己還有多少天能清醒地活著？穆辛夷看向夜空，一條星河倒懸著。陳太初會不會留意到這麼美的星空？
&ldo;阿辛‐‐&rdo;李穆桃嘶啞的聲音極其溫柔。
&ldo;阿姊？&rdo;穆辛夷站起身，轉頭看她還未卸甲：&ldo;阿姊怎麼還穿著這個？會悶壞的。&rdo;
李穆桃攜了她的手往回走：&ldo;無妨，習慣了不礙事。水邊蚊蟲這麼多，你怎麼不回屋裡去？&rdo;
&ldo;阿姊，你幾時去中京？&rdo;
&ldo;過兩天就去。&rdo;李穆桃拍了拍她的手：&ldo;阿辛別再鬧了，你回蘭州等我。最多三個月，阿姊就回蘭州找你。&rdo;
穆辛夷推開房門，屋裡點了驅蚊的藥糙，她打了個噴嚏。州衙裡的婢女早備好了熱水，上來要替李穆桃卸甲，被穆辛夷擋住了：&ldo;你們出去吧，我來。&rdo;
即便是輕甲，也有二十多斤重，穆辛夷略有些吃力地抱著一堆甲冑放到羅漢榻上，回頭見李穆桃已經跨入了浴桶，便去取了犀角梳，替李穆桃解開發髻，輕輕地梳了起來：&ldo;阿姊，你就帶我去中京吧，求你了。&rdo;
李穆桃撩了一捧水潑在臉上，斬釘截鐵道：&ldo;不成。&rdo;
&ldo;萬一阿姊回來，我又回到以前那樣了呢。&rdo;穆辛夷低聲道：&ldo;我不想和阿姊分開。&rdo;
李穆桃的背一僵，忽地轉過頭來：&ldo;阿辛，你瞞著阿姊什麼沒有？為何還會回到以前？&rdo;
穆辛夷蹲下身，趴在浴桶邊上，撥拉了一下水：&ldo;我沒瞞著阿姊，我這麼突然就好了，像是跟老天借來的。或許有一天老天就收回去了。&rdo;她抬起頭：&ldo;傻也沒什麼不好。就算變回去了，阿姊你也不要難過。我還是你的阿辛對不對？&rdo;
李穆桃伸出濕淋淋的手，摸了摸穆辛夷的鬢邊，吸了口氣：&ldo;阿姊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去中京沒事的。&rdo;
她嘆道：&ldo;只是秦州城的訊息，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陳太初將我的人都抓了起來，他們是生是死還未知。等一切都安定了，阿姊會想辦法的。你放心。&rdo;
穆辛夷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搖頭道：&ldo;阿姊，我已經很高興了。我見到了太初，他也想起我了，我還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那麼好，真的不能再好了。可是我的阿姊不好過，阿姊心裡難受，還有元初大哥，他更加不好過。我不放心。&rdo;若她再變回傻子，她什麼也做不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為阿姊操心了。
李穆桃靜靜地看了她片刻：&ldo;阿姊要的，和你要的，不一樣。你別擔心，我很好。阿辛，你去高櫃上，把那個錫盒拿過來，你臉上被蚊子咬了好幾處，阿姊替你擦一擦。&rdo;
穆辛夷小臉在李穆桃的手臂上貼了一貼，沾得都是水，笑嘻嘻地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高櫃上，堆著許多藥，金瘡藥，防蛇蟲的，治蚊蟻叮咬的，還有一個朱紅漆盒格外顯眼。穆辛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朱紅漆盒，這裡頭是阿姊從梁太后處偷來的解藥。那夜阿姊送他們出城後原本要把這個拿去給魏翁翁的，卻因為趙軍攻城再無下文。
阿姊毫不在意地放在這上頭，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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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剛過，睡夢中的穆辛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