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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吹入,客棧的窗簷上忽而落下了兩條春藤,細細的柔軟的藤蔓上掛著幾片碧綠柔嫩的葉子,隨著風一同吹入了視窗,輕掃阿箬的鬢角於頭頂。
她愣了一瞬,探頭朝上看去一眼。客棧上方不長春藤,藤蔓是從窗欞縫隙裡擠出來的,一片片嫩芽正在生長,沿著窗簷的縫隙,像是提前來臨了春季,生機勃勃地繞著窗戶長了好幾圈。
阿箬回眸朝寒熄看去,他還靠在床側,眉眼柔和,那窗外掛下的春藤便隨著他呼吸的節奏,輕巧地掃上她的髮絲,掃上她的眉眼,像是一隻溫柔的手,無聲地掃去她心間陰霾。
冬季並未過去,長不出這樣柔韌的春藤來,它在絕境中求生,硬生生地爬了半面客棧外的白牆。
這世間除去神明的法術,還有一樣值得人信仰的,便是奇蹟。
臨城整兵出發,趕至煊城至少得三天,卻在一日半的時間內從煊城的後方沖了過來。策馬奔騰的將士帶著大量物資,沖入城中首要便是將那闖入的東車國人殲滅。
馬蹄聲陣陣,戰報一聲高過一聲,冬雨不再下了,後半夜的天上竟然泛起了幾顆閃耀的星光。城中的雪徹底消融,就連簷上的雨水也在一夜間落光,清晨天未亮時,東車國撤兵了。
這一場持續了兩天兩夜的仗來勢洶洶,比以往澧國多次攻城都要嚇人,可結束的速度也很快。雖說東車國撤兵,卻未遠離,可至少給足了煊城下一次防範的時間。
於城牆上撐了兩個晝夜的將士也終於能喘一口氣,暫且收拾了城中殘局,再將戰報傳去京都。
煊城扛下來了,也死了不少將士與尋常百姓,尤其是靠近城牆的那一面,東車國人沖入煊城內閉眼絞殺不知多少,幾步路便可見一具來不及逃走的屍體。
白一為了去找東裡荼蘼消失了一天兩夜,阿箬也要將他尋回來了。
行該行之事,取應取之力。
阿箬牽著寒熄離開了客棧,出了客棧便順著長長的街道去看城門樓。這一條路上的角落裡偶爾可見幾具被雨水泡腫發白的屍體,濕漉漉的衣裳被血水浸透,滿街蔓延的都是一股死亡破敗的氣息。
遠方那股沉沉的死氣隨烏雲壓來,天未完全亮,太陽尚未升起,暗藍色的天空唯有東方一縷薄光。
阿箬順著街道走到了城門下,也看見了白一。
他很瘦小,跪坐在城門樓下的一角,身邊躺了許多具屍體。那些屍體都是來不及逃亡的煊城人,多半被東車國的人一刀斃命,開膛破肚,五臟六腑撒了一地,此刻正在腐爛。
白一也不比那些人好到哪兒去,他的臉上還綁著那條紅絲帶,嘴裡的血不再流了,經過這些時辰,他的舌頭似乎與木門的碎屑長在了一起。
他的背上被刺了許多羽箭,小小的身軀如同刺蝟般弓著背,一頭長髮凌亂打結地黏在了臉旁,落魄又悽慘。
阿箬看見他,心下頓時酸澀了一瞬,似有寒風,鼻尖微涼。
白一不死的身軀,讓他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備受折磨,死而復活,接而再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爬到了城門底下,只是為了想看東裡荼蘼最後一眼。
可他無法掙脫,也無法抗拒,這具身體註定走不遠,跑不快。他永遠只能隨著擁擠的人群離開,再被殺,被拖屍而行,等待覆活睜眼後,面對漆黑的夜與薄霧似的雨,一寸一寸地爬回城門下。
阿箬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慢慢朝他走去。
暗綠色的布鞋越過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待站定於白一面前時,他頹然的腦袋才慢慢抬起,紅絲帶捂住了他的嘴與下巴,只露出一雙圓而無辜的眼和凍得通紅的鼻尖。
阿箬想起了初次見到白一時的場景,他諾諾地跟在那所謂的「爹」身後,雙手緊張無措地攪著衣邊,光著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