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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夜哽咽著吸了口氣,「但我不是!我是膽小,我是沒出息,我是可能一輩子都唱不響一塊招牌。但我從小沒想過依靠任何人,我不是丟根骨頭、高興了就摸摸我的頭,想要我就能帶我回家的寵物!」
陳子夜一口氣說完,從來沒說過這麼多話,就算這麼多年在戲院,她也沒有。
自幼在女生堆裡長大,任何動作、眼神都能被曲解成八個意思,師父又一以貫之地被教育所有人,「戲臺上只有一個角兒」,要說沒受過委屈,那是不現實的。
陳子夜從小不多話,不多事,與其說是膽小,不如說陰影的另一面,反而是極盛的光芒。
她不信奉師父說的那一套,她贊同,人當然可以乖順敞亮不藏野心。但不認可只有成為角兒才稱得上,美艷不可方物。如同當年的支教老師所言,女性應當因為自由、開闊而美麗。
說完這些,她一下子覺得有點痛快,像是連同下午在劉桂雨那邊受的委屈,一同傾瀉了怒火。
陳子夜頭不會地往外走,經過沙發時一把扯過她的羽絨服,力道太大,衣身掃過桌面噼裡啪啦一通脆響,像是凝滯在空氣中的冰峰碎裂而開,化作一根毛針正中梁季禾的心底。
也讓陳子夜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動手在成年人看來更像是一種氣急了的挑釁。
梁季禾拉住她的胳膊,不再做其他的動作,目光陰沉到透,壓抑著怒氣問,「受傷了沒有。」
陳子夜胡亂抹了一把臉,心情鬱結,但相比之前已經平復了許多,「不用您操心。」
「陳子夜!」這好像是梁季禾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又急又狠,像一種警告。
陳子夜懶得去細想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得罪不得罪的。他總是這樣陰晴不定,別人能不能投其所好她不知道,她不能,她也不願意。他這樣的人,說沒有吸引力,那一定是假的。
走神的下一秒,陳子夜說服自己,他這樣的人,有危險的吸引力,這一定是真的。
「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這麼糟蹋我的心意。」
她從來沒有否認過往梁季禾對她的偏愛,起初她以自己跟姜如汀的淵源為理由,說服自己梁季禾所做的一切只是關照,盼她不要辜負他母親的期望。
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女生夜聊時,恍然聯想起他。
梅汀喜歡追星,說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跟他一起變得更好;觀妙喜歡偶像劇,她說她喜歡的人,一定得是個蓋世英雄,解救她於危難;沈時亦喜歡看歌劇,她說愛情這東西,風流的君子最浪漫,不當回事最牢靠。
她什麼都沒說,心底竟然有一絲靜謐的歡愉。
這些抽象的浪漫,她似乎能在一個具體的人身上找到所有的投映。
這是不是就叫做喜歡?
她不知道,她沒有說過這些。
不知道聊到什麼,不知道在說誰。
梅汀說不是,「因為每個人都喜歡這樣的人,人最終都會喜歡靈魂相悖,但現實相似的人。」
沈時亦沉吟片刻,尤為贊同,指著陳子夜說,「難怪你喜歡餘樵,他跟你一樣,都嚮往大學。」
夜深人靜,心如擂鼓,陳子夜想說,她可能只是喜歡餘樵這樣的人。
或者說,她喜歡很多穿校服的人。
他們總是嘰嘰喳喳一起放學,會聊她聽不懂的東西,會抱怨最近的考試真是太變態了。
還會一起買烤腸和麥當勞吃,誰的餐先上就先分走誰的薯條。
這讓陳子夜很羨慕,她不能吃這些油炸的食物,也不知道什麼叫等量異種電荷。
她只能跟那些女孩子們一樣,束起高高的馬尾,用最簡潔的頭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