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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想問您一個問題。」頓下手裡的動作,她說,「您應該懂戲比較多,如果現在有一個要改良京劇的法子,您覺得怎麼動比較合適。」
沈淨繁說:「你要問我這個問題是找錯人了,我就是個老古董,好的就是京劇裡那一點古韻味。我尋思是怎麼改動都不合適。」
秦見月說:「我可以理解您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我們正在試圖找到一個平衡點,想既要保留住京劇裡的古韻味,也想多吸引一點年輕的觀眾。」
沈淨繁望著她,放下手裡的餃子,展平手掌伸到秦見月身前,「來,你把你的手伸出來瞧瞧。」
秦見月不明就裡地照做,水分流失的枯槁的手與細皮嫩肉、吹彈可破的肌膚放在一起,讓人驚嘆年華易逝。沈淨繁說:「你說我這雙手,怎麼修飾才能跟你的手似的,乾乾淨淨招人喜歡?擦點兒蜜、擦點兒霜?管不管用?是,看起來可能是好些,就是這皴起來的皮還是皴著。遮是遮不掉了。」
「我是從小聽著曲兒長大的,京劇年輕的時候我也正年輕,京劇老了我也跟著老了。你要問我怎麼招攬年輕觀眾,就跟問我怎麼返老還童似的。
「它要是跟科技掛鉤,跟電影差不多,還能求一求發展,京劇是科技麼?它是鄉音,已經有一個非常固定的成熟的形態,是一件完整的藝術品。它既然經歷過繁榮的時候,就總有一天要開始走下坡路。這就跟人生一個道理,人會變老,藝術品也會跟著變老。強留不得。」
秦見月收回手,她發覺在程榆禮那一套慢悠悠的觀念裡,有著他奶奶的影子。她漲紅臉說:「我是不是有點急功近利了。」
沈淨繁擺著手:「倒不是說急功近利。只不過它目前是在順應著這樣一種自然規律的變化,你沒法兒讓它做到一直這麼年輕下去,它也沒法兒一直源源不斷地吸引新人。你能保護它,尊重它。做好你力所能及的,普及它,或者帶著它儘可能與時俱進也好,發揮一點兒餘熱,都是好事。只不過你得放寬心,把結果交給運氣。」
她微微搖頭:「人會進棺材,藝術品也會被掛在牆上,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老人溫暖的手掌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悠悠道:「不要強迫京劇,不要強迫觀眾,更不要強迫自己。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秦見月感慨萬千,她溫暾點頭:「我知道了。」
翌日是年三十。
這天是在秦家過的,嫁人的頭一年,秦漪不適應自己過年,秦見月自然也不捨得讓她孤孤單單。回家吃了頓年夜飯,還把狗帶回去跟媽媽親熱了一陣子。
第二天跟程榆禮去了程家老宅。
程乾、沈淨繁、還有程榆禮哥哥一家子都在。他爹媽倒是沒回。一幫人圍在一塊兒吃餃子。那枚包著錢幣的餃子皮被撐得鼓脹,歪掉的硬幣在半透明的皮裡擠出一個明顯的形狀。
程式寧眼尖瞅見了,筷子將要伸過去,瞄準著夾過去,筷子碰到的一瞬卻堪堪這麼一滑,滑到了程榆禮的筷子底下。
他順勢奪走。
裹著硬幣的餃子被放到秦見月的碗裡。
她看著皮裡面的硬幣,被他這明目張膽的作弊給逗樂了。
「小秦,一會兒吃好了我點事要跟你談。」
說話的人是程乾。他的嚴肅聲線立刻破壞掉他們這小角落裡的甜蜜氛圍。
秦見月一愕,抬頭小心翼翼看向爺爺。程乾面上倒是不冰不冷,就是這氣勢實在駭人。
在他的書房會面。
「您有什麼事兒?」
程乾背著身子坐在長椅上翻閱書籍,聽見程榆禮的聲音,他頭也沒回:「找你了?出去。」
程榆禮往旁邊側一下身子,倚在門口的牆邊,微微頷首示意見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