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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元在路上埋怨秦朗道:「你怎麼這般魯莽?我連聲喊你不可冒失,你怎還把飛龍師太看守洞府的蛇、虎給毀了一個?這位老太婆性如烈火,非常難惹。她對人向來是無分善惡,完全以對方同自己有無感情為主旨。我同她雖然認識,也只是由於雷音的引見,並無深交。請她下山相助,也無把握,只是希望能先打一個招呼。此人本最守信用,但求她不幫助峨眉派與我們為敵罷了。如今人未請成,反傷了她的靈蟒,她如知道,豈肯甘休?尚喜我們走得快,她如出來看見,豈非又是一場禍事?」秦朗見師父埋怨,情知做錯,也無可奈何。他雖入道多年,嗜慾未盡,尚不能闢穀。法元雖能數日不飢,一樣不能斷絕煙火。二人見雷音找不著,無處可請別人,算計日期還早,本想回慈雲寺去。又想起峨眉劍仙暫時不來寺中尋事,是因為自己不在寺中,表示餘人不堪一擊的原故。此時回寺,難免獨力難支。他是知道追雲叟的厲害的,便不想早回去。偶然想起每次往返武昌,並未下去沽飲,又在山中數日,未動葷腥,便想下去飲食遊玩,沿路不再御劍飛行,一路沿江而上,觀賞風景。秦朗自然更是贊成。師徒二人,於是到了漢陽,找了個僻靜所在,按下劍光落地。然後僱了一隻小船,往江中遊玩一番,再渡江上黃鶴樓上去沽飲。上樓之後,只見樓上酒客如雲,非常熱鬧,便找了一個靠窗的座頭坐下。自有酒保上前招呼,他師徒二人便叫把上等酒菜只管拿來。隨即憑窗遙望,見那一片晴川,歷歷遠樹,幾點輕帆,出沒在煙波浩渺中,非常有趣。移時酒保端來酒菜,他二人便自開懷暢飲。不提。
這一樓酒客正在飲食之間,忽見上來這兩個奇形怪狀的一僧一俗,又見他二人這一路大吃大喝,葷酒不忌。荊楚之間,本多異人,巫風最勝。眾人看在眼裡,雖然奇怪,倒也不甚注意。
惟獨眾客中有一富家公子,原籍江西南昌,家有百萬之富。這陶公子單名一個鈞字,表字孟仁,自幼好武。祖上雖是書香門第,他父母因他是個獨子,非常鍾愛,不但不禁止,反倒四處聘請有名的教師陪他習學。陶鈞練到十六歲,他父母相繼下世。臨終的時節,把陶鈞叫到面前,說道:「你祖父因明亡以後,不肯去屈節胡兒,所以我便不曾出去求功名。我因仰承祖訓,你既不願讀書,也就望你去學習刀棒。不過我忠厚一生,只生你一人。我死之後,為免不為人引誘,墮入下流,所以我在臨死的時節,一切都替你佈置妥當。我現在將我的家財分作十成:一成歸你現在承繼,任你隨意花用,以及學武之資;三成歸老家人陶全掌管,只能代你整頓田業,你如將自己名分一成用完,陶全手中的財產,只准你用利,不准你動本,以免你日後不能營生;還有六成,我已替你交給我的好友膝……」剛說到這裡,便已力竭氣微,兩眼一翻,壽終人世。
陶鈞天性本厚,當他父親病時,就衣不解帶地在旁親侍湯藥。這日含淚恭聽遺囑,傷心已極,正想等聽完之後,安慰老人家幾句。忽見他父親說到臨末六成,只說出一個「膝」字,便咽氣而死。當時號啕大哭,慟不欲生,也顧不到什麼家產問題。等到他父親喪葬辦完,才把老僕陶全找來,查點財產。果然他父親與他留下的一成,儘是現錢,約有七八萬兩銀子。老僕手裡的田產家財,約值有二十餘萬,皆是不動產。惟有那六成家產,不知去向。陶全只知道那六成中,除了漢口有三處絲、茶莊,因為隨老主人去過,字號是永發祥外,下餘田業,一向是老主人掌管,未曾交派過,所以全不知道。估量老主人必定另行託付有人,日久不難發現。陶鈞是膏粱子弟,只要目前有錢,也就不放在心上。居喪不便外出,每日依舊召集許多教師,在家中練習。
練到三年服滿,所有家中教師的本領,全都被他學會。每屆比試時,也總是被他打倒,越加得意非常,自以為天下無敵。這一班教師見無可再教,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