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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長寧滿不在乎地掃了一眼薛振。
他離開汴京時薛振還是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孩童, 秦北淵又喊的是薛振的假名, 紀長寧自然認不出當朝皇帝來。
薛振卻聽過紀長寧的名字, 他盯住紀長寧沉聲道, 「你剛才說了什麼?」
紀長寧什麼也沒說。
他的目光只在顧南衣面上停留了一會兒便低下頭去看她的鞋尖, 「姑娘本家姓顧?」
「是。」顧南衣頷首。
她仔細地打量著紀長寧,只從那臉上的坎坷皺紋便能知道他離京的這些年過得不如何。
可想當年,紀長寧也是風流倜儻、汴京城裡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比之秦北淵也不差到哪裡去。
被宣閣逐出師門後,紀長寧卻一蹶不振, 人人喊打。
顧南衣曾出手幫過他一兩次,卻不能一直幫下去。
得知紀長寧離開汴京後,顧南衣倒為他鬆了口氣,覺得他本就有才能,離開傷心之地許會有更好的前程,還派人送他出了城,此後沒有再見。
誰知道重逢竟是這樣的場景?
「……顧姑娘如今,」紀長寧艱澀地問,「過得可好?」
「好。」顧南衣溫聲道。
「罪臣明白了。」紀長寧喃喃地躬身一禮,沒理會秦朗和薛振,他掉頭大步朝秦北淵走去,面色肅然得彷彿是另外一個人。
紀長寧路過身邊時,秦北淵平靜地同前者交換了個眼神。
他知道紀長寧同意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了。
紀長寧來得匆忙,去時卻更為狼狽,一下子鑽進了馬車裡面消失在眾人面前。
秦北淵知道自己也該離開了,便朝顧南衣看了一眼。
他今日沒穿斗篷,一頭銀絲將身份展露無疑。
可顧南衣只平平淡淡地將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便如同從前在街上幾次偶遇一般地移開了。
不是秦北淵自恃什麼,但一般人見他都不會是這般反應。
再有剛才顧南衣對紀長寧的態度加在一起,令秦北淵想到了秦朗那日來丞相府時和他說過的話。
——顧南衣能在夢中見到昭陽。
「你見他跪下,似乎並不驚訝。」秦北淵道。
立在門口的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秦北淵。
薛振警告地瞪了秦北淵一眼。
秦朗的動作最為乾脆,他直接將顧南衣拉到了自己身後擋住。
顧南衣倒是有點詫異秦北淵會主動向自己搭話,他這個人應當是從不將時間浪費在無用事情上的。
她漫不經心地道,「我見到秦大人也不覺得驚訝呢。」
才說了這一句話的功夫,秦朗已經皺眉拉著她往裡走了。
秦朗把顧南衣往門裡推,又回頭和秦北淵對視了一眼。
就像蘇嫵曾經抱怨過的那樣,從秦北淵臉上想找出他在想什麼,實在太難了。
薛振晚了一步,他沒跟上去,而是沉著臉逼近秦北淵,「你帶紀長寧來見顧南衣是什麼意思?」
秦北淵不緊不慢地道,「見過陛下。」
「紀長寧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薛振面色不豫,「他敢胡亂喊這一聲『殿下』?」
「紀長寧回京後聽聞顧南衣同長公主相似,請我帶他一見。」秦北淵道,「故人之託,臣便幫了一把。陛下也知道,初見顧南衣時,心神震盪將她認錯也不足為奇。」
明知道這不是全部的真相,薛振也沒辦法從秦北淵嘴裡挖出他不想說的事情來。
「陛下不是也難掩好奇地來見了顧南衣嗎?」秦北淵又道。
薛振被戳中了痛處,臉色越發難看,「我分得清皇姐和顧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