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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鈺坐在一張官帽椅上,闔眼等待。
鐵鏈拖曳聲自牢房深處沉悶而來,漸漸到了近前。
四名獄卒分為兩列,分別將一名死囚拖進牢房,縛在離謝鈺不遠處的刑架上,這才對謝鈺抱拳道:「大人,人犯已經帶到。」
謝鈺抬手,示意眾人退下。
稍頃,方徐徐睜開眼來,看向刑架上的兩人,薄唇輕抬:「陸大人,洪大人,久違了。」
大抵是這回沒割他們舌頭的緣故,刑架上滿身血汙的兩人聞言一震,自一頭亂髮下抬起臉來,一齊咒罵道:「謝鈺,你這佞賊,殘害忠良,欺君罔上,不得好死——」
謝鈺神色如常,只淡淡抬手對泠崖道:「泠崖,你親自動手。」
「是。」泠崖抱拳應聲,在兩人驚懼的眼神下,緩緩自袖中取出一柄玄鐵匕首。
褪下刀鞘後,刀鋒薄如蟬翼,寒光泠泠,只消一眼,便知是削鐵如泥的利器。
「統共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若是少了一刀,便由兩位大人的子嗣還上。」
語聲墜地,晦暗的斗室中更是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謝鈺置若罔聞。只以手支頤,淡看著眼前的情形。
起初的時候,刑架上之人還有力氣掙扎、痛呼、謾罵,可隨著那刑架底下積起的鮮血愈來愈多,一切的響動都漸漸平息了下去,彷彿墜入永夜。
半晌,泠崖開口道:「大人,陸大人斷氣了,還欠一百五十四刀。」
謝鈺頷首,語聲淡淡:「陸家公子年已弱冠,這餘下的一百五十四刀,便由他替父還上。」
他側首看向另一座刑架上之人,輕哂出聲:「若是謝鈺不曾記錯,洪大人家的公子,今年不過十三,恐怕受不起這一百餘刀。若是洪大人還有幾分憐子之心,便多擔待一二。」
洪齊聞言目眥盡裂,眼底血色翻湧:「連十三歲的孩童都想下手。你這等衣冠禽獸,可還有半寸良知!」
謝鈺聞言輕哂出聲:「皇城司提舉洪大人,手中不知沾染多少人命。以何立場來指責他人?」
「且,父債子償,本便是天經地義之事。」
他說罷,不再多言,只抬手令泠崖重新落刀。
晦暗的囚室內漸漸被濃重的血腥氣所侵,湮沒了那清冷淡雅的迦南香氣。
良久,泠崖稟報導:「大人,只餘最後一刀。」
謝鈺的長指輕叩著案幾,淡笑出聲:「洪大人憐子之心著實可敬。」
洪齊氣喘如牛,只拼著最後一點力氣咬牙冷笑道:「謝鈺,你這從未被生父教養過的狗輩,懂什麼憐子之心?你也配?」
謝鈺輕叩著長案的指尖停落。囚室內靜謐了稍頃。
繼而,謝鈺自那張官帽椅上站起身來,接過泠崖手中的匕首,長指輕拂過那薄如蟬翼的刀鋒,眸底儘是暗色。
「洪大人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從皇城司幹辦,升任至皇城司提舉的?」
洪齊的語聲驟然頓住,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漸漸睜大了。
謝鈺淡看著他,薄唇輕抬,似是憐憫,又似冰冷的輕嘲:「大人為斬草除根,私下尋訪多年。如今,為何卻不動手?」
刀鋒落下,割裂了心脈。
鮮血泉湧而出,將洪齊將要出口的言語盡數吞沒。
只是那雙不肯瞑目的眼仍舊大睜著,裡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謝鈺將那柄匕首棄下。
冷白的手背上染了潑墨般的一道鮮紅,分外灼目。
謝鈺厭惡地看了一眼,從袖袋裡取出一方帕子,似想拭去,卻在將要觸及那血汙時,徐徐停落。
囚室內瀰漫著濃鬱至化不開的腥甜氣息,燈火便也似浸透在這血色中,愈發晦暗而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