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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袍在識海中翻卷出潮動,白練縈繞似蟒,韓雪紹旋身向下,靴底踏在泥沙上。
時間緊張,她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一種方法來突破。
韓雪紹聽到身體中的血液流淌,像是在靜默中暴烈的巖漿,燒灼著她四肢百骸都是滾燙的,真氣是脫離桎梏的猛獸,咆哮著衝出囚籠,一層層剝離泥沙,刺向水底更深處的隱秘。
「我心裡有答案了。」
她將話語掩藏在唇齒間。
「你三問,求我三答,唯獨最後一問,我始終無法回答,如今卻看清了內心所想。」
水底的泥沙微微顫動,忽地伸出無數隻手來,抓住她腳踝、衣袂、手腕、衣襟、脖頸。
那個聲音,既遙遠,又極近,似是從水面上傳來,又似是從她的心底傳來。
「好。」咬字很輕,語調清冷,含著一塊碎冰般的,有種寒涼,「那我便再問一次。」
——分明是韓雪紹自己的聲音。
「你道心為何?」那聲音問。
她想起龍祁。
「道心在獨立清醒,所作所為全憑我心中所念。」
她想起隱水。
「道心在竭盡所能,得以護重要之人安然周全。」
她想起沈安世。
「道心在攀高望遠,觀高處才可見的一席世間。」
她想起謝貪歡。
「道心在漫漫長途,唯有山窮水盡方知有明路。」
她想起祝尋魚。
「不猶疑,不退縮,渾噩於世,澄澈守心,行至千萬裡,終見得天光。」
「我求道,原因有五。意在觀萬千俗世,而後清醒自持;意在守應守之人,尚有餘力可為;意在超脫凡俗,比這世間更多人都望得更遠;意在行漫漫道途,又在絕境處尋得柳暗花明;意在進退兩難之際,仍能有所轉圜,憑藉自身實力踏破險阻,不負所託,不悖誓言。」
那個聲音說:「這是你的道心。」
韓雪紹這次語氣更為堅定,「這便是我的道心。」
她說:「以前我將道心寄託在他人身上,如今我看清了,道心只為我自己而生。」
聲音這次離得很近,含著一絲笑意,說道:「好。」
攀在身體各處的手頃刻褪去,簌簌藏進水底,掀動泥沙,濺起一陣紛揚的灰塵。
那層足下可觸的水底,一節一節地往下陷,直至沉入渡劫期修士應有的深度。
果然如此。
韓雪紹心想。
她的真氣早已跨越了大乘期,本應進入渡劫期,然而因為道心不穩,一直沒能順利突破瓶頸,滯留的時間太長,識海的深度不夠,該儲存的真氣無處可放,也就只能緩緩消散了。
四肢百骸就像被重新拆解之後再填補了一遍,真氣在體內流竄,撫平每一寸經脈。
除了進入渡劫期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體內的藥骨,正在悄無聲息地發揮作用。
韓雪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這麼說可能不太貼切——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
每一處肌膚、血肉、經脈都是新生的,她像是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次張嘴說話,第一次揮動四肢,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愉快,那種感覺,和雨後初晴嗅到一陣清新的空氣很像。
不過。
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韓雪紹抬了抬手,攏海之手出現在掌心裡。
和放置在外的不同,它是淺紫色的霧氣,飄渺不定,因契約而寄居在她識海中。
渡劫期,跨越了一個大突破,無論是恢復能力,還是真氣濃度,都遠遠超過以往。
如果說她如今還有心結,那麼,除了隱水那件事以外,別無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