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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痕未乾的小女兒被裹進了大大的外衫中,那外衫是春雪一般的白色,她拿尖而小的下巴頦蹭一蹭衣領,像只孱弱的小兔。
她吸了吸鼻子,「您的衣裳,有雨過天青的味道。」
雨過天青,是什麼樣的味道呢?
清洌、飄渺,帶著遠山煙海的浩渺之氣,亦或是寂夜山林澗的清露,剔透甘洌。
顧以寧嗯了一聲,帶著柔軟的溫度,他忽而彎下身子,將她從石上輕拽了一把,站起了身。
於是他背轉了身,冷清的嗓音由前面傳過來,「上來。」
方才極度的驚懼下,走了那麼久,煙雨的腿腳已然酸軟不堪,此時見小舅舅背轉了身子要負著她走,鼻子便又有些微酸。
饒是站在了石上,煙雨依然要踮著腳,抬高了手臂,才能環上小舅舅的脖頸,她往前一趴,一整個人便趴在了小舅舅的身上。
小舅舅的脊背寬闊而堅實,修長的的一雙手向她伸過來,托住了她的身體,將她負在了身上。
煙雨在小舅舅的背上乖乖地趴著,像一個被雨淋了的布偶娃娃,蒼白而又孱弱著。她拿下巴頦在小舅舅的肩頭點了點,終於在他的頸窩,尋到了一方凹陷的柔軟。
身前人似乎因她的動作微滯了一下,旋即慢慢提腳向前去了。
小舅舅的面頰貼起來好舒服啊,細膩又溫軟的質感,煙雨把臉偷偷地貼在了他的面頰上,慢悠悠地想。
方才的那些兇險和驚駭,在遇見小舅舅之後一掃而空,小舅舅的腳步深穩,離得這樣近,能聽到他輕緩平穩的呼吸聲。
煙雨吸了吸鼻子,輕聲問他,「小舅舅,我總在您的面前哭……」
顧以寧嗯了一聲,「我覺得很好。」
煙雨歪在了他的頸窩,從側面看小舅舅,深濃的眼睫在青藍的夜色裡微動。
「我哭的時候,樣子一定很醜……」她喃喃,有些懊惱的自語著。
小舅舅卻停住了,要她去看路邊大石旁的一株曼陀羅花。
煙雨把視線挪過去,望住了那花兒。
將才的一場雨,將這株曼陀羅花的花冠打的垂了下來,那姿態如輕舞的裙擺。
「它像一個低下頭哭泣的女孩子。」顧以寧說,「樣子很可愛。」
他說著,繼續向前走,不急不緩。煙雨的心劇烈的動起來,像是一群水鳥,倏忽振起翅膀,撲騰撲騰地掠過煙波浩渺的江面。
雨後的煙水氣在周遭密林氤氳,路旁花葉偶然落下雨珠,發出滴答的響聲,月亮會出來嗎?也許正在雲後向下探望呢,就像此刻的她一樣。
煙雨這樣想著,在小舅舅的耳後小聲地問,「您如何會來獅子嶺?」她懶懶地趴著,「……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訊息傳回了府,你的娘親很擔憂,尋到我這裡來。」顧以寧的聲音傳過來,清淨安寧的語調。
顧以寧不願多說。
傍晚時,祖母身邊的白嬤嬤傳回了信兒,彼時石中澗已然得到了成務青在獅子嶺的訊息,程務青對煙雨有覬覦之心,顧以寧當即便欲出府。
顧南音便是那時飛奔過來的,在西府門前攔截住了他,面色帶著無限的憂慮和急切。
「……濛濛幼年時眼盲過,見不得黑,又有個擇席的毛病,哪裡能在陌生的地方外宿啊,六弟若是趕去獅子嶺的話,可否將她接回來……」
顧以寧自是應允,一路上因了顧南音和程務青兩宗,才會愈發焦急。
想到娘親,煙雨的心,便有一陣兒一陣兒的委屈湧上來,眼眶又有些濕潤了。
「我以後再也不出門子了……總是會遇上壞人。」
顧以寧輕輕搖了搖頭,「若一味斂束清苦,是有秋殺無春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