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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用了很多年磨出了一把刀,小心翼翼地將刀把放在謝青容的手裡,卻將刀尖刺向了他自己。
藺北不是沒有聽出來他語氣中的代指,這個私塾也許不是真的私塾,正如那個房屋是杜子美的房屋一樣。
只是有時候,她會有些迷茫。
迷茫「歸宿」二字。
她從小走南闖北,見過南橋北岸多少景物,那些山高水長,陽光明媚,溫暖輕柔地灑在臉上;還有如墨傾灑的夜色,嘩啦啦如萬馬奔騰的大雨。
到處都是美景,可到處都沒有歸宿。
那些只是錯過。
只是過客而已。
她的心彷彿糾在一起,不由地回想到了第一次看到這客棧匾額時候的感受。「過客居」——天涯浪子居住的地方,就那樣以不容分說的姿態,闖進了她的心裡。
她很好奇起出這個名字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是否也如「天涯一過客」般。
到底這些迷茫在追逐些什麼?
多年不忘舊時先生好友的謝青容,多少年不曾回過故鄉的七叔,寧羨卞和的劉偶書,彩繪萬物唯獨不畫其自己的柳葉……還有,她自己。
那個穿梭在山水叢林的,落寞沉靜的自己。
彷彿就真的如同那天子蟬花上的花粒一般,無處落腳。
沒人能夠回答,即使他們自己。
幾日後的一天,劉偶書突然很是著急地來「過客居」找他們,眼裡有著血絲,形容有些癲狂。他是將孩子放在了別家,跑來的。
他說,他找不到七叔了,請他們幫忙找找。
藺北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著急的樣子,他抱著頭,一遍一遍地陷入自己的思緒:「他這幾日病的越來越嚴重……我讓他在家裡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可是他一夜都沒有回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謝青容提議三人分開去找,原本見劉偶書樣子恐怕撐不住,讓他回去恐怕也不肯,於是他換了種說法,說是讓他到村子附近找找。
村子裡人多,看漏的可能性大些。
其實藺北知道,他的另外一層含義是,在村子裡如果他暈倒了,還能有人救助。
於是藺北便和謝青容兵分兩路,一路水路,一路山路。
藺北選了水路,莫名的,也許是腦子裡他半靠在小船中的樣子讓人深刻,即使劉偶書說過他早已經在這裡看過,但是藺北還是來了。
天邊火燒雲照的通紅,一眼遠望,讓人想起了戈壁上一望無際的孤寂。春末時節,夜晚涼意開始襲來,落日餘暉卻還在發揮著餘熱。村落中熱熱鬧鬧,小孩子的追逐聲,狗吠聲,大人的呵斥聲,田埂上來來往往的招呼著。
漸漸走著,這些聲音從她的耳邊漸漸消去,就像是被耳邊的風都吹走了,只餘草叢裡陣陣蟲鳴。
藺北遠遠看到一個小舟,小舟上是一個黑影,夕陽灑在他的臉上,有一層橙色的餘暉,像是火光在他的臉上跳躍。她沒說話,緩慢地走過去,並又不自覺輕了腳步,停下。七叔端坐在那裡,他從來沒有做的這麼直,臉上映著霞光,帶著點迴光返照的燦爛微笑,彷彿想到了什麼。
察覺到藺北來,他扭頭,很輕鬆的笑:「我要走了。」
藺北鼻子猝然一酸,但強行穩住,說道:「您還有什麼想說的嘛?」
他有些粗糙的一隻手放在肚子上,另外一隻手垂下來,有些無意識地輕握一下,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動作一頓,然後展顏一笑,輕輕搖頭:「沒有。」
最後一面,他特意避開了前來尋找他的劉偶書,卻讓藺北找到他,藺北覺得她能猜想到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