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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凱吐出一口煙，在白濛濛的煙霧裡看著這個男孩。
他不怕，王凱知道，他是真的不怕，就算自己現在出去把全店的保安都叫來，他也不會怕。王凱氣到極致，居然樂出來。
&ldo;媽了個逼，你小子跟小小年紀，跟天借的膽子？&rdo;
萬昆沒說話，背著個破布包，站在那任他罵。
&ldo;我知道你家情況。&rdo;王凱轉過身，坐到桌子邊上，伸手把菸灰缸拿過來，彈了彈煙，&ldo;吳嶽明跟我提過。&rdo;
萬昆還是沒說話。
王凱拿煙指著他，說：&ldo;今天換第二個人說要走，我一句廢話都不帶有，知道為啥我偏揍你不？&rdo;
萬昆搖頭。
&ldo;因為我他媽看走眼。&rdo;王凱又罵了一句，腳踩在旁邊的沙發座上，&ldo;當初吳嶽明他小舅來找我，我本來不想要你們，但知道你的情況後我改了注意。&rdo;王凱抽著煙，煙有點燻眼睛，&ldo;你爹媽都好賭，早年欠了三十幾萬，債主逼得急的時候他們賣血賣肉什麼沒幹？我還知道你媽賣了幾次就染上病死了。&rdo;
王凱一邊說，一邊看著萬昆的反應。話說到這個份上，萬昆都沒有表現出什麼。
王凱在心裡哼笑一聲。
很多人說萬昆脾氣暴，其實他們只看了個表面，真正瞭解他，就會知道他有多能忍。不過也對，王凱心想，短短二十年，再苦的日子也過了，再毒的話也聽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難得的是他能一邊忍著，一邊抬起頭來。
王凱放下煙，他很矛盾，他現在是真的想留下他，他覺得萬昆是個能幹事的人。
&ldo;你媽死了三年了。&rdo;王凱說，&ldo;你都沒有扔了那地方自己出去闖，每個月打工幫你爹還錢。我覺得你像個男人。&rdo;
萬昆看著王凱，王凱又說：&ldo;如果你覺得自己做這個抬不起頭，那你就錯了。那句話怎麼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告訴你，這家店老闆以前也是幹你這個出來的，現在怎麼了，照樣娶老婆生孩子，道上也有號，誰敢說閒話，錢大把大把的花。你要是鑽這個牛角尖，那可就沒意思了。&rdo;
&ldo;如果只是我，做也就做了。&rdo;萬昆忽然開口。
王凱說：&ldo;什麼意思？&rdo;
萬昆神色淡淡，低著聲音，說：&ldo;我媽死的時候，跟我說要我照顧好我爸。我也想走，但是現在不行。我跟他說，等我把錢還完，就跟他沒關係了。&rdo;
王凱說：&ldo;要錢你還不幹？&rdo;
萬昆語氣不變，接著說：&ldo;以前我窮怕了，做夢都想混出來，覺得只要有錢讓我做什麼都行，不瞞你說，有一陣我都想搶銀行了。&rdo;
&ldo;然後呢？&rdo;
&ldo;沒槍，就算了。&rdo;
王凱嗤笑一聲，接著抽菸。
&ldo;但現在不行了。&rdo;
王凱一愣，總覺得這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他轉過頭看萬昆，萬昆低著頭，看著地面。
&ldo;我總覺得，要再這麼幹下去，就真的什麼都沒了。&rdo;
王凱緩緩地說：&ldo;不然，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啥？&rdo;
萬昆靜了一下，好像在回憶什麼，然後自嘲地笑了一聲，抬起頭，&ldo;好像也啥都沒有。&rdo;
這支煙抽得格外快，王凱把菸頭掐滅在菸灰缸裡，萬昆問他：&ldo;你還打不打，不打我要走了。&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