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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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天氣晴好,時候又尚早,想舒展筋骨,便不騎馬,信步慢慢向城外走去。才走到香染街口,便見兩個人急急走了過來,都穿著炭行的行服,黑綢襆頭、黑綢袍,腰繫黑綢絛。
一個瘦高,目光暗沉沉的,五十來歲,叫臧齊;另一個粗壯,嘴邊一圈硬黑胡茬,三十來歲,叫吳蒙。兩人都是大炭商,和祝德實一同主掌京城炭行。
吳蒙還沒走近就嚷道:“祝伯,炭仍沒送來!”
“哦?宮裡的炭呢?沒送去?”
“我的存貨昨天已經淘騰盡了。拿什麼來送宮裡?”
“這可怎麼好?我那裡也沒有剩的了,臧兄弟,你那裡如何?”
臧齊不愛說話,沉著臉,只搖了搖頭。
吳蒙氣恨道:“我早說那姓譚的不能信!”
三人正在犯愁,忽聽到有人喚道:“三位都在這裡?讓我好找。”
抬頭一看,是內柴炭庫的主簿吳黎,四十來歲,面色有些暗鬱,穿著件青綢袍子,騎著匹青驄馬,剛從東水門外進來。
三人忙一起叉手拜問:“吳主簿!”
吳黎並不下馬,沉著臉:“你們倒是清閒,昨天讓我候了一整天,沒見著一塊炭。今天一上午,仍不見人影兒。宮裡頭滾軲轆一樣派人來催,說都要砍桌椅來燒水了。你們的炭看來不打算送了?”
“讓吳主簿受累。宮裡的炭我們哪裡敢欠?只是各家炭場裡真的沒有存貨了。您看臧、吳二位這一頭的汗,他們兩個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為這事奔忙。您放心,等炭船一到,我們立刻給您運過去。”祝德實臉上賠著笑,心裡卻想:催起炭來似火,付起炭錢又如冰。宮裡欠了兩年多的炭錢至今還沒見一文錢。
“又是這話?沒有個準時準信,我怎麼去回覆?”
“我們也沒法子,這兩天又是寒食清明,水路堵得厲害,難免耽擱一兩天。您看,最晚明天,就算炭船沒來,我們也想辦法把宮裡的炭找齊。”
“明天?!你們真要逼宮裡燒龍椅?”
“不敢,不敢。說兩天,只是不敢把話說死。炭船今天應該就能來了。”
“天黑之前,若還見不到炭,就不是我來叨擾各位了。”
吳黎也不道別,沉著臉,喝馬搖韁,徑自向城裡行去。
三人呆立片刻,祝德實問道:“那姓譚的沒找見?”
吳蒙恨道:“若找見就好了!便沒這些囉嗦了。姓譚的不見人影,我們不能讓那姓馮的也跑了。”
“馮賽倒不至於。”
“不管至不至於,現今只有看緊他!”
祝德實身後拎著茶具的僕人阿錫小心插話:“馮相公剛才似乎騎馬出城去了。”
馮賽剛才離炭行三人只有幾十步遠,街上人多,車轎擋著,彼此都沒瞧見。他是汴京城的牙人,專門替人說合生意,買賣雙方都離不得他這一行中間引介人。馮賽今年三十二歲,麵皮白皙,樣貌溫雅,自幼讀了些書,加之生性隨和,目光中自然透著和悅,身上看不到一般牙儈的黠滑氣,又極愛整潔,從頭到腳,從來都乾乾淨淨。連座下那匹白馬,每天出門前,也都要讓家裡僕役阿山仔細梳洗一道。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做這一行,言為心聲,衣為心貌,你多淨一分,便是多敬人一分,別人自然也就會多信你一分。
不過,馮賽也深知本分,自己只是一箇中人,不能搶了買主或賣家的光,因此雖然買得起,卻也從來不穿太過亮眼的錦緞,更不買過於精貴的服飾,只做到讓人舒心悅目即可。今天他穿了件素白的越羅春衫,頭戴青紗襆頭,腳穿著一雙黑緞軟靴,看著一身春風、滿面春意。
他騎著馬,引著一位胡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