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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的時間,負責審訊的刑警走出小屋子向劉思緲彙報:“那小子好像走路撞到鬼了,怕得不行,所以交代的也很痛快,說是個戴著墨鏡、長著一臉大鬍子的人早晨用平實路的公用電話亭叫的快遞,約好今天上午9點半就在電話亭見面,交給他一個紙袋,說是工藝品,讓他用快遞公司的紙盒包裹,付了快遞費,並安排他在下午送到研究所來,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道了——看上去不像說謊。”
“看上去不像說謊”這個感覺得到了在場者的一致認可。
“這個大鬍子的相貌有什麼特徵嗎?”一直沉默的郭小芬突然問。
“有兩個。”負責審訊的刑警伸出兩根指頭,“一個是他戴著手套,另外一個是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點尖細,不男不女的,這讓那個快遞員感覺很好笑。”
如果大鬍子戴著手套,那麼儘管收信地址是他親筆寫的,包裝盒上也不可能留下他的指紋了。但是一個雄性激素如此發達、以至於滿臉大鬍子的人,為什麼說話聲音卻“不男不女”呢?這當然很容易讓人想到“化妝”這兩個字,可是化妝和聲音的反差如此之大,很容易被人注意,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讓人關注到自己“化妝過”這一事實呢,郭小芬百思不得其解。
劉思緲思忖了一下,對警員道:“你帶那個快遞員去一趟平實路,讓他指認一下那個電話亭,在附近察看一下有無攝像監控,如果有,聯絡有關方面儘快拿到監控影片。”然後拿起那個包裝盒,用裁紙刀裁開透明膠條,開啟了盒蓋,從裡面拎出一個牛皮紙袋。紙袋的袋口也是用透明膠封好的,劉思緲輕輕摸了一下,又長又硬的一根東西,似乎是扳手或樹枝,可是既沒有那麼重也沒有那麼輕。她把牛皮紙袋的外層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線索之後,再一次拿起裁紙刀,小心翼翼地沿封口裁開,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很長的一根骨頭。
彷彿是從白堊紀的地層裡發掘出來的,周身浮動著一層灰慘慘的光芒,乾淨得令人不寒而慄。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目眩。一根骨頭,代表著生命的一截,這一截在生命還未終止時,是隱藏在面板、血管、組織、肌肉最深處的支撐物,偶爾的折斷和稍微的出露,都會帶來酷烈的創痛,證明著生命中最堅硬的往往也是最脆弱的。而現在,此時此刻,它就這樣單獨、孤獨、赤裸、悽慘地暴露在人們的面前,如此坦白而直率地告知:被它支撐的生命已經殘缺或告終……骨頭上面沒有一絲血跡,卻儘可以讓人充分想見它曾經的鮮血淋漓——
在這個異常幽暗的下午。
明明知道沒有機會,但還是要嘗試一下。
劉思緲著手準備提取寄件人在骨頭上可能留下的指紋。指紋分成兩種型別:顯性指紋和隱性指紋。無論是在泥土或蠟燭上按壓形成的“可塑性指紋”,還是用沾有血液、墨水的手指留下的“可見性指紋”,都屬於顯性指紋,比較容易發現和提取(例如用磁性刷);而隱性指紋是指肉眼看不見但依舊客觀存在的指紋(如汗液指紋、油脂性指紋等),對它們需要進行某種處理或顯影,才能顯現出來。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指紋提取的方法越來越多,比如利用VMD(真空金屬沉積)技術,甚至能在慈禧太后的裹腳布上提取到李蓮英的指紋,但是犯罪現場的勘查人員還是喜歡那“老幾樣”:碘燻法、寧海得林法、硝酸銀法等等。從一根骨頭上提取指紋,劉思緲打算採用“凱瑟琳·弗林法”,這種以澳大利亞化學家凱瑟琳·弗林命名的方法,採用五氟化碘噴霧劑,可以讓留在粗糙、多孔的表面上的指紋迅速顯影。只是這種噴霧劑有毒,因此劉思緲親自戴上一次性塑膠護目鏡和塑膠面罩,走進驗屍間,到驗屍臺上去做這個工作——驗屍臺上方的渦輪式換氣扇可以將有害氣體直接抽走,排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