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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光芒曾經落在這個女人寂寞的眼眸裡。
從此她再也不會笑了,無論是自嘲還是嘲人的笑,無論是迷人還是自迷的笑。
她曾經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卻選擇了最難看的死法。在某一個瞬間,阿寄似乎感到她是安心的。她從此拋卻了這一副塵累的身軀,她從此……可以與那個人,在黃泉底裡相見了。
阿寄捂著嘴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悽厲的風聲裡似夾著女人的哭和笑,四百年的深宮不知埋葬了多少這樣的美艷而絕望的魂靈,全在這一夜放出了摧人心肝的聲響。她只覺身體深處彷彿被什麼東西粗魯地翻攪著,跑著跑著便乏了力,一手撐住樹幹便拼命地乾嘔起來。
黑夜仍然無窮無盡,好像是永遠也不會再天亮了一般。
阿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未央後殿的。但她畢竟是回來了,因為顧拾交代過的,她要留在這裡等他。
她已經不能幫上他的忙了,那就更加不可以拖他的後腿。
她帶著滿身的疲倦推開了門,床上仍散亂扔著顧拾換下來的吉服。阿寄走過去將這吉服仔細疊好,卻忽然感覺到什麼不對,將手抽出來一看,竟沾了滿手的鮮血!
他……他受傷了?!
阿寄睜大了眼睛,心中好像陡然被撕裂開一個空洞,冷風譁然灌了進來,令她生出無盡的恐懼。她慌亂地將這件吉服抖開,見那染血的地方正是腰際,玄黑深紅的交界處,腰帶遮住了血跡。
她想起來,就在這裡,半日之前,他還在自己的面前脫了衣裳……而她卻不敢看他……她如果再仔細看上一眼,也許就會發現他腰際的傷口!
又聞得一聲輕響,一件小物事從袖口裡跌落出來掉在了地上,她低頭一看,臉色煞白。
那是一隻小小的、白底繡牡丹的香囊。
她抱著這件衣裳奔出了後殿,那條甬道上卻站滿了兵士,明晃晃的刀戟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努力冷靜下來,分辨出這些兵士的紅衣黑甲,應是鍾嶙麾下的北軍,也就是目前聽從顧拾調遣的……
「王妃。」一個領頭的兵士站了出來,為難地道,「殿下吩咐了,請您不要離開這座後殿。」
她只好往後退。卻又見到張迎正急匆匆從甬道上趕來,奔到了阿寄的面前。阿寄捧著那一件吉服正想問他,他卻拽住阿寄的衣袖將她往後殿裡拉。
「郎主不放心,一定要奴婢來看看您。」大冷的天,張迎卻來回地跑出了一身汗,「阿寄姐姐,算奴婢求您,您就別給殿下添麻煩了……」
她蒼白著臉點了點頭。是了,顧拾說了的,不要給他添麻煩,她給他添的麻煩已經是太多、太多了……
「姐姐。」張迎將她推進房中,冷靜了顏色,認真地道,「您不要覺得郎主是一個權欲薰心的人。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
阿寄笑了一下。她應是相信的,可她相不相信,有什麼用呢?
她現在只擔心他的傷勢,便這樣也不可以麼?
「姐姐。」張迎道,「您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阿寄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她似乎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裡春光燦爛,小園楊柳中飛出鞦韆,銀鈴般的笑聲從高牆裡遞將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所夢見的人是誰,她甚至沒能看清楚他們的臉。
她有時又會掙扎著醒過來。這房中會有人送來一日三餐,只十分簡陋,擺在案上,不一會兒便涼了。她強撐著吃一些,然後看一會兒書,再沉沉地睡過去。
未央後殿裡的這間小室,連窗戶都沒有,她無法分辨晝夜。又墜入那個夢裡,夢裡的人都是那麼快樂,而她自己的身體卻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動彈不得,想呼救,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只能在稀薄的空氣中拼命地喘息,像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