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隴頭春(六)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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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朝榮是個很奇怪的人。
曲硯濃高高坐在閬風苑的首座上,若有所思地琢磨著。
說來也很荒誕,他們曾風前月下雲雨高唐,可直到衛朝榮葬身冥淵,曲硯濃也不曾覺得自己瞭解他。
她一向不樂意承認她在乎,夏枕玉明裡暗裡三推六問,曲硯濃也從沒解釋過她與衛朝榮到底算是個什麼關係。
毀去魔骨、從煉氣期開始修仙道的那些年裡,曲硯濃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上清宗,每當夏枕玉問她:以你的脾氣,竟然也會對人垂青鍾情,你其實不像是你自稱的那樣不在乎徊光吧?
曲硯濃總是漫不經心地敷衍:鍾情?你想太多了,我們只是見色起意。
每一次聽見她這麼說,夏枕玉總要緊緊抿起唇,不作聲,用很責備的眼神盯著她。
曲硯濃一直覺得夏枕玉像只老母雞,性格一板一眼的,既不狂悖也不鬥狠,總是拍著翅膀保護小雞仔,三番五次確認過小雞仔的情況都在羽翼之下,再闆闆正正地一拍翅膀,正經地點下腦袋“咕”一聲。
衛朝榮就是一隻小雞仔,曲硯濃居然也是,她棄魔修仙,於是也被夏枕玉攬在翅膀下。
魔修中是不會有夏枕玉這種人的,只有仙域才供得下這樣的人存身,夏枕玉如果生活在魔域,根本活不到化神。
其實曲硯濃不排斥夏枕玉,有人不求回報、純粹善意地將她護在羽翼下,這事對她來說本身就很新奇。
但她在魔域待得太久了,她是峭壁絕境奮力振翅的戾鷹,擠不進旁人的羽翼。
夏枕玉管不了她,再加上相處的時間長了,夏枕玉已很瞭解她的脾氣,只好隨她去。
不過,夏枕玉大概想不到,在“見色起意”這件事上,曲硯濃說的是實話。
曲硯濃剛認識衛朝榮的時候,他還是個魔修。
準確來說,他是個偽裝成魔修的仙修,瞞天過海,不僅騙過了同階修士,甚至就連當時魔域三化神之一的梟嶽魔君也騙了過去,被梟嶽魔君收歸為金鵬殿內門弟子。
衛朝榮在魔域有名有姓有實力有師承,在魔修年輕一輩中聲名鵲起。
誰也猜不到,他其實是上清宗安插在魔域的內應。
魔域與仙域的風氣截然不同。
千年前的仙修一向瞧不起魔修,認為魔修狠毒殘忍、毫無人性,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魔修們自己也這麼覺得。
不光是仙修瞧不上魔修,其實魔修之間也互相瞧不上,彼此照面一看,大家都是爛人,嘴上說著“魔門修士同氣連枝”,心裡都在翻白眼。
魔門修士主打的就是一個“誰也看不上”,對仙修瞧不起,對魔修也看不上。
曲硯濃也是個魔修,而且是個能讓同輩魔修公推第一人的魔修,她第一次見衛朝榮就注意到後者,只可能是因為見色起意。
——這話也只有魔修敢直說,但凡換做是推崇清心寡慾的仙門修士,早就面紅耳赤地怒斥“放浪形骸、不知羞恥”了。
魔門向來縱情聲色、追逐慾望,不憚狂言,仙門則拘謹得多,在曲硯濃還是魔修的那個時代,仙修道侶甚至不會在人前牽手。
曲硯濃說衛朝榮怪,就怪在這裡。
衛朝榮根本不像個從小在仙域長大的修士,他並不聒噪多話,甚至比常人沉定,但風言俏語張口就來,曲硯濃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甚至覺得他有些太輕浮。
也正因如此,在衛朝榮身份暴露、在梟嶽魔君追殺下逃亡向仙域之前,曲硯濃從沒懷疑過衛朝榮是不是個魔修。
可後來他們走得近了,在慾望之外摻雜了一些複雜的情愫,衛朝榮反倒漸漸沉默寡言了起來。
他總是緘默不語,在無罣無礙的間隙默不作聲地、專注出神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