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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轉到自己身上,就變得無法坦然,但也沒那麼沉重不堪。
畢竟只是個舊臣遺孤,皇權貴胄她是無力對抗的,但想隨隨便便就讓她屈服,任人擺布,也不會那麼容易。
姜漓一半發怔,一半盤算的呆了許久,終究還是躺不住了,披上襖子起身,剛撩紗幔,就瞥見妝檯上擺了只不大不小的箱子。
這東西昨晚還沒有,肯定是才放不久的,下面伺候的僕婢都知道規矩,斷然不會不正經稟報就自行出入。
所以,能半夜悄悄進來,又不讓她知曉的,就只有裴玄思了。
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莫非另一隻丟失的兔毫盞也被他找回來了?
姜漓不免有些興奮,沒等把鞋穿好,趿著就快步奔了過去。
誰知到近處才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什麼箱子,上面無蓋,裡頭竟放著一座宅子的燙樣,看院落佈局的形制,一眼便能認出是北城賢和坊自家的老宅。
她這一驚吃得不小,半晌才回過神,一時弄不清他不聲不響送這東西來做什麼。
但略略回思,便醒悟大約是那晚當面說起自己討厭這裡照搬在潁川時的陳設佈置。
原本只是讓他知難而退,陰差陽錯就被記在心裡了。
許是想著姜家畢竟不能原封不動地遷過來,在這裡照樣打造又太過大張旗鼓,所以便做了這麼個東西,多少讓她瞧著高興些。
為了討好,這番心思也真是下足了工夫。
姜漓低眸輕嘆,纖白的手撫過「遊廊亭榭」、「高樓臺閣」,家中的實景恍然就在眼前,胸中思念如潮。
不經意間,指尖在中庭小樓的簷子上碰了下,竟把那蓋頂挑開了一角。
她不由一詫,扶著緊鄰露臺的屋脊試了試,居然真就順順噹噹地拿了下來,只見那廳中跟外面的景緻一樣,也復原的一絲不苟,沒有半點敷衍,裡面還用木雕做了三個栩栩如生的小人。
寬袍大袖,把書拈在背後的是父親,神情略見嚴肅,眼中卻蘊著笑。
身前是梳著雙丫小鬟的她,正搖頭晃腦地當面背誦詩書。
而母親正從門外進來,手捧一盤茶點,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們父女倆……
姜漓看著看著,酸澀的眼眶中潮意湧起,漸漸一片模糊,淚水滑落,不偏不倚正滴在自己的人偶上,立時將「她」淋得透濕。
她慌不迭地別過頭,摸出帕子抹淚。
從前,這樣溫馨的場景常常都會有,而且是她最開心的時光。
母親早逝之後,只有父女倆相依為命,這樣的詩書問答雖然還有,但已少了那份輕鬆歡愉的氣氛。
再以後,父親也離世遠去了,便只剩下她一個人,日日枯坐在廳堂裡,悵然回想著被光陰湮沒的快樂。
淚像決堤的水,竟止不住,整條帕子轉瞬全濕了。
姜漓許久才緩過勁,只好去擦了把臉,腫著眼走回來,見自己的小人偶下還是一片濕,正拿棉巾擦著,驀然發現正對「露臺」的窗外似乎還有個人。
她偏頭一瞧,那邊的「花叢」裡可不就藏著個少年,兩手扒在窗臺上,探頭探腦地朝廳裡張望。
明明是給她的東西,還偏要把自己「擱」進去,那副想找她,又不敢進去的焦急模樣,簡直刻畫得惟妙惟肖。
她瞧著那人偶的傻相,不由地笑出聲來,忍不住想果真還是那時候的他有幾分可愛。
外面隱約傳來樂聲,洪邁悠揚,依稀竟是宮中韶樂的曲調。
姜漓笑容一滯,趕忙推開妝檯前的窗子。
隔著兩重院落,只見巷子裡豎起黃羅傘蓋,後面緊隨著頒詔用的五彩鳳輿,已經到裴府的將軍門前。
張懷飛也似的奔上廳前月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