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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上樓。
不大的房間裡擠了兩個護工,把打翻的茶杯清理出去,捲起髒掉的毯子,打掃擦拭地板。地上都是穢物,沈文鴻被兩個護工攙扶起來,換掉髒了的衣服,為了方便身體清潔,沈文鴻穿的衣服不是件真衣服,是後面只用繫帶綁起來的。
沈良庭他們趕到時,護工正在幫沈文鴻擦拭乾癟大腿上的髒汙,年老衰朽的身體只剩下一層鬆垮的皮掛在骨頭上,赤裸裸的毫無隱私,臉瘦的像一具骷髏。
沈文鴻半夜醒來,也許是喉嚨不適,想要喝水,操縱唯一能動的那隻手去床頭櫃拿水,可身體不聽指揮,不僅打翻了水杯,整個人也從床上翻倒下去,還扯掉了床下的用於排洩的尿袋,淋了自己一身,弄得房間滿是排洩物的臭味。
聽到外人的聲音,沈文鴻抬眼看向門口,沈良庭看到那雙渾濁的眼睛中兀的流露出痛苦恥辱的神色。
沈良庭神經一緊,這就是衰老,避無可避非人力能控制的衰老,殼子裡的靈魂還是從前那個靈魂,可是身體已經無可挽回地走了下坡路,時間報復了一切,除了認命和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最悽慘的莫過於一個清醒的靈魂困在衰老無用的殼子裡。沈文鴻從植物人的狀態甦醒,靈魂醒了,身體卻沒有醒,命運用自己的方式,給這個曾經意氣風發、驕傲自矜的男人,一記沉重的打擊,他也許寧可自己早早死去,也不要面對這樣的現實。
果然,沈文鴻逃避般閉上了眼睛。
護工更換了床具,然後一頭一腳把沈文鴻重新搬上床,張蘭給沈文鴻掩好被角,“文鴻,你好好休息會兒,身體康復急不得的。要是有什麼需要你就按鈴找我們,不要再逞強自己做。”
沈文鴻閉著眼,乾瘦的麵皮緊繃,沒有給出任何反饋。
其餘人準備離開,沈良庭說,“我有些話想跟爸說,要留一下。”
張蘭擰眉,“有什麼話是我們不能聽的嗎?”
沈少虞拉了拉她的胳膊,附耳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兩句,張蘭才鬆口,“給你十分鐘。”
封閉室內,沈良庭站在沈文鴻床邊,有段時間,沈良庭沒說話,房間中只有心率監視器規律的電子音。
過了會兒,他把視線轉向沈文鴻,沈文鴻閉著眼睛,看上去老邁虛弱,沒有睜開的意思,似乎並不想看見自己。
沈良庭愣了愣,然後冷笑了下,心裡知道張蘭一定沒少在沈文鴻身邊告自己的黑狀,只是兩人目前沒有能力來整治自己罷了。沈良庭想了想,還是叫了他一聲,“爸爸。”
“很久沒這樣叫你了,還以為再沒有這樣的機會,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時刻。”沈良庭拉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他所有的痛苦與不幸都源於這個男人的不聞不問,但因為剛剛見證了男人悽慘的晚景,內心曾經濃烈的情緒這一刻竟然變得很平淡,他呼吸一下,空氣裡是老年人才有的特殊的味道,和死亡一類的詞密不可分。
“少虞剛剛說他願意把搏浪的股份全都轉給我,我知道這肯定不是你的意思。我小時候十分嫉妒羨慕他,因為他有人愛而我沒有。父母的愛是這世上最堅固的堡壘,所以他能成長得自由,不像我被困在從前的仇恨裡,脫不開身。”
說到這,沈良庭頓了頓,原本說出對沈少虞的羨慕嫉恨應該是很艱難的,但現實是他已經可以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冷漠地回首過去的一切。那不意味著痛苦消散,而是這痛苦已不再鮮血淋漓,就像他手上的傷一樣,雖然無法去除卻已經結痂。
“其實我知道你除了自己外,是誰都不愛的,你對他的好都只在外人能看到的範圍內,在私底下你對他和對我一樣冷漠。但他有一個母親,也足夠他無憂無慮了。我以前很恨你,恨你為什麼要生下我,也恨母親,恨她為什麼要拋棄我。既然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