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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雅有些驚訝。
檔案室的漢娜是改造營為數不多從沒試圖規勸過她的人。這番話是對方破例釋放的善意。彌雅並非完全不領情,但也不可能毫無芥蒂地接受關心。她反倒寧可漢娜與以往一樣對她冷眼旁觀。但彌雅沒有和往常一樣對這類勸說做出過激的反應。可能剛才與蘭波的對話耗盡了最後一點發火的戾氣。她只是像沒聽見一樣轉身,重新往浴室裡走。
但她的腳步被漢娜的下一句話絆住:
「我不在乎斯坦是怎麼死的。」
彌雅一動不動。
「就算你是兇手,那也是他罪有應得。你應該畢業,離開這裡。」
翻轉掌心向上,彌雅看著自己的雙手。指尖沾了一點三明治包裝紙上浸透的油脂,微微發著亮。沒有血,也沒有顫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最後,彌雅這般作答,「斯坦教官服用了過量的藥物產生幻覺,自己從窗臺上跳了下去。窗戶和窗框上有他的指紋,窗臺上有他的腳印,沒有什麼可疑的。這是警方調查結果。」
漢娜噎了片刻才說:「按照你的情況,畢業之後會給你一個新身份新名字,不會有人知道你過去經歷過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彌雅沒能及時反駁。她又想到了在教堂前樹蔭下寄託於某位年輕女士身上的幻覺。彌雅惱火地抓緊了自己的手臂。
都是蘭波的錯。
他不配合,她便漸漸地無法繼續如眾人所願扮演頑劣不荀的問題學員13號。他的話語,他帶她看到的風景,即便被她當場否定,還是悄無聲息地侵蝕並動搖著她的意志。
——「我沒有選擇仇恨,決定成為現在的自己。彌雅,你一樣可以做決定。」
尤其是今晚,蘭波以自揭傷口的方式向她證明瞭這句話。
她無法理解蘭波為何能夠跨越過去。可他確實做到了。至少看起來如此。
「我見過大把真正還對帝國抱有幻想的小鬼,你和他們不一樣。否則你也不會還在這裡。斯坦還活著的時候可以理解,但現在……你的叛逆行為看上去毫無意義。如果你只是在退縮不前,那隻能稱為愚蠢。」
「未知的東西最可怕,不是麼?」
比如蘭波,比如明天。
「謝謝你的好意,漢娜小姐,」彌雅語帶嘲諷,回頭笑了笑,「但我不會畢業的。」
漢娜明顯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因為阿廖沙?」
彌雅重新背對她:「他需要我。」
「但是你需要他麼?」
彌雅怔了一下,扶住浴室門框,才非常熟練地回答道:「當然。沒有他,我活不到今天。」
第14章 零下七十八
接近中午,營地朝氣蓬勃的喧鬧聲從樹蔭後的遠方傳來。週六是一週正式授課的最後一天,加上天氣逐日變暖,鳥叫和蟲鳴愈發用力,空氣中瀰漫著散漫和躁動。
彌雅躺在樹蔭下,任由思緒放空。
這是沒有蘭波打擾的第一天。
一開始她竟然不太習慣,時刻都提防著身後和餘光瞥見的角落,生怕蘭波高大的身影又會從哪裡冒出來。逐漸地,她調整心態,逐漸找回蘭波出現前的節奏。只要不被多事的教官撞見,今天也會是在外隨便廝混過去的悠閒一日。但在腦海深處,一根弦始終不安地繃著:
週日,也就是明天的面談並未取消。
貫徹沉默的策略對蘭波無效,彌雅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應對他。
至於蘭波「借」給她的那本書,如今正攤開在彌雅臉上當遮光板。油墨和紙張味道鑽入鼻尖,時刻提醒她這是一本嶄新的印刷品,與圖書室的那些另一個時代的遺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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