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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數位將軍和隨行之臣都身軀一震,呼吸都停滯了幾分,彷彿想到了什麼非常可怕之事。過了半晌,反而是石汝培開口:「皇帝陛下負傷未醒。」
「負傷?」秦振看了一眼手上的戰報,裡面可沒提這句話。
「對。」石汝培道,「……帝師大人,走了。」
秦振怔了一下。
「謝帝師回歸山野,隱居去了。」石汝培補全這句話,腦海中不可抑制地響起那一夜的火焰和鮮血,他一想到那個場景便畏懼生寒,於是剋制自己不要回憶,「陛下追下去的時候,宵飛練追出府城,到了外野,遭到小股殘兵力量的反撲阻攔,在亂陣當中連斬百人,力盡負傷……昏迷不醒。」
秦振捏緊戰報:「此事為何不說!」
石汝培指了指旁邊的人,對著秦振冷道:「你該問他們,我一個無官無職的敵國軍師,你問我做什麼?」
秦振看向葉愷幾人,而那幾位更加直面那個場景的武將卻紛紛不言,他們想起滿地流淌的鮮血,想起雪白神駿賓士的影子……箭羽、火光、交接的兵刃,他們所向披靡、攻無不克的皇帝陛下突入騎兵戰陣當中,他渾身是傷,幾乎讓諸臣們覺得他會血盡而亡。
而陛下卻不是為了殺敵,他只想殺光阻攔他道路的人而已,以至於後續的夜襲軍伍前往接應,都無法靠近他。當時眾將並不知道他要找誰,險些讓天子一劍捅穿了胸口——後來石汝培現身,阻止了武臣們莽撞的行為。
石汝培就在旁邊看著,甚至任由那些騎兵將陛下逼至力竭,最後再由弓箭手齊射擊退殘餘的騎兵,宵飛練同樣重傷倒地,跪在遍是屍體的戰場上。
天子的身上仍是那件鮮紅的戰袍,銀甲上潑滿血跡,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此時此刻,他不像高坐廟堂的皇帝,更像一個孤注一擲、殘暴可怖的野獸。離開宵飛練的支撐之後,他更加地冷酷、乖戾、暴虐無情,短兵相接地近身廝殺,看起來更令人心驚肉跳。
他要追逐,可是,要追逐去哪裡呢?
在那個寒意濃鬱、布滿血腥氣的冷夜裡,所有的大啟之臣都一同肺腑冰冷,難以呼吸。他們明明已經有無數弓箭手張弓搭箭,有諸多近衛拔劍以待,但在不分敵我的皇帝陛下面前,竟然仍只能袖手旁觀——
血流成溪,已抱死志的趾罕殘兵竟然也被殺退,他們視死如歸的勇氣被冷酷的惡龍攪碎了,在慌張逃竄時,盡皆倒在箭雨之下。
夜風腥甜。
染紅的銀甲、血液凝涸成暗紅的戰袍袍角。一個坐擁天下、卻又孤單的背影。
蕭玄謙握著劍向前走,劍鋒在地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痕跡。他記得這個方向,也只記得這個方向。
外野的平地全是倒下的屍體,地勢漸高,到了足以攀登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神智是否清醒、是否能分清敵我,但在此刻,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袍青年卻突兀地從夜色裡現身,他完全不在乎是否會被皇帝砍了,跪在了他的面前,雙手捧起一把劍。
他擋在了皇帝的面前。
蕭玄謙抬起手,他血跡斑斑的手指拂過「天下太平」四個字,然後扔掉手上的武器,一把握住了這把劍。
他的喉間漫起血腥氣,喉嚨灼燙得像是燒一樣,像是有一團熾熱的火塞了進來。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唾手可得……你要去哪裡呢?
他冷徹的五臟六腑被熾熱的火焰淹沒。
蕭玄謙握緊了這把劍,而後吐了一口血,身軀半跪倒在地上,一隻手緊握著劍柄,兵刃狠狠地插進地面。
血珠滑過他的唇角,滴落在土壤裡。在最為混沌、力竭得近乎下一秒將死的時刻,一股略感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腦海里。
「資料校準……校準完成……資料庫移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