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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汝培字慈生。他太久沒有被這樣呼喚過,竟然一時有些怔愣住,遲鈍了一瞬,才道:「我的原因,您心裡沒有想過嗎?」
「我是想過的。」謝玟如實相告,「如果換了我,在官職節節攀升、春風得意時,因為根本不相干的事被貶謫向遠離人煙的大彧府,遠離父母妻兒、遙隔千里,我也會憤怒悲恨,以至於要報復這個國度,報復那個識人不清的君王。」
石汝培看著他道:「是了,報復那個識人不清的君王。」
謝玟笑了一下,道:「正如我信上所言,人的路應當越走越寬,而不是把自己逼向絕境,你本非趾罕人,如果因為這麼意氣的理由便毀去一生,連歸國歸鄉的機會都流失眼前,那也有些太可惜了。」
石汝培道:「您是為我可惜嗎?」
謝玟覺得他這話裡還有後話,便沒直接回答,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情。
對方果然繼續:「您並非為我可惜。只不過是我若鬆口反水,攻下這座城池便易如反掌,倘若我此刻立即倒向大啟,那麼最快今夜、最慢明夜,這座用於拖延威脅的城池就會被攻破……西北局勢被徹底撕開一個口子,攻入王廷也便指日可待了。」
謝玟毫不避諱地點頭。
「所以您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大啟。為了那個識人不清的君主。」石汝培見他只拿著茶杯暖手,便猜想到對方一路過來,手還冷得沒緩過來,便將那杯已快涼掉的茶盞取出,不在乎地潑在了地上,然後又倒滿熱茶送回他手中,續道,「蠻族、雪地、嚴寒、烈酒……我已看厭了、看煩了,看得焦躁難耐,我的確迫不及待要回到京城、回到洛都,然而我為什麼來此?」
他道:「從我來到這裡起,就不斷明裡暗裡挑撥設計,攛掇二太子以及趾罕皇族,為他們出謀劃策,侵入邊境,毫髮無損地掠奪牛羊財產。這群人嘗到了甜頭之後,不必我推動,便自行擴大戰場,貪婪無度……我想著,蕭玄謙會在哪一天忍不住呢?
「……一個半月前,我聽到他御駕親徵。自這個訊息傳到我耳朵裡時,我就想著要如何引蛇出洞,要讓他死在我手裡。這些蠻夷外族對我言聽計從,只需一些引誘,他們乖順如任我擺弄的棋子。這個大彧府,乃至於遙遠的韃靼王廷,都只是計殺蕭九的養料而已。」
石汝培幾乎和盤托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謝玟:「您如今還覺得可惜嗎?」
謝玟感覺到一股很微妙怪異的氣氛,他沉默半晌,道:「……因為他辜負了君臣之情……」
石汝培忽然猛地一掃桌案,將他那邊的茶盞器皿全都掃到地上,花瓶也跟著碎裂一地。他的手握成拳,狠狠地錘向几案,矮小的木案跟著顫動了一下。
「是因為他辜負了你!」他終於不再用敬語。
謝玟實在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對話,他怔了一下,聽到石汝培憤怒不已地繼續訴說。
「馮齊鈞、秦振、董徽音……」他歷數過這幾個人名,「馮齊鈞軟弱不堪,沒有魚死網破、孤注一擲的精神,秦振明哲保身,恩情雖在,仍舊是個冷心冷肺的東西!董徽音更是個不敢爭奪的窩囊草包……還有,對,還有那個周家的少將軍,正派的皮底下藏著蛇蠍一樣不擇手段的心!為你報仇的人只有我!」
石汝培看著他的臉龐,怒火中燒的腦子像是一瞬間熄滅了,他眼眶一熱,忽然極疲倦地坐了下來,習慣苦寒風沙的手心蔓延出粗糙的掌紋。
他放緩語氣,不看謝玟,道:「如果你今日不來,大彧府城樓之下埋著的火藥,就是我給蕭玄謙夜襲大勝的賀禮……謝懷玉,既然你來了,這份禮,你還要我送嗎?」
謝玟是真的被這段話嚇到了,他捧著茶杯的手心滲出冷汗,低聲問:「我說的是算數的麼。」
「當然是。」石汝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