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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敦禮喟然道:「看來,明潤你也是想到了。此范蠡滅吳之計,如今的農人誰能知道,有一種種子,會第一年高產,第二年絕收?」
蘇油說道:「如果施行,必然是會成功的,至少在區域性範圍內,可以成功。」
「但是此計實在是過於歹毒,和戰爭不同的是,死者首先會是孩子,然後是老人,婦人,最後才是青壯。這是對敵國百姓,而不是對敵國軍人動手。」
「還有,我朝河北空虛,如果遼人遭此毒計,他們肯定會要想辦法擺脫和報復。那他們會怎麼做?」
「新軍雖然已經部分成軍,但是決定軍隊戰力的,從來都是人而不是武器。軍隊,都是需要戰爭磨練的。」
「高節度的軍報已經上來了,感義,鎮國,定國三軍,軍紀,風貌,戰士文化知識,操典熟悉程度,都比囤安,控鶴兩軍要高,但是在最近一次實戰演習中,卻被囤安,控鶴完勝,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囤安控鶴兩軍,二十餘年來,數月一戰,幾乎沒有間斷,他們的每一道條令,每一句操典,都是在血火刀光裡鑄就的。」
「如今高節度已經駐節在了控鶴軍,就是要儘早拿出一部真正有用的新軍操典,構建出一套戰區戰時的後勤,指揮,情報,作戰體系。」
「在我朝河北軍力未振,重點經略西北的情況下,不管於情於理,這條計謀,都用不得。」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廷議
「何況遼國本不是完全農耕之國,只怕到時候打蛇不死,反受其殃。」
張敦禮默然良久,吐出了一口長氣:「知曉此計不奏上官家,是為不忠;而此計如此惡毒,奏上去真被官家採用,則是不仁不義。」
「歷仕太艱難了,我啊……還是老老實實的教書作畫吧……」
蘇油笑道:「駙馬還是心懷天下的,不過你放心,對遼人我們準備另外採用一套策略,大體上是如此……」
回到汴京,蘇油和蔡確,開始了與蕭禧的正式談判。
宋遼再開歲幣之議,在朝堂上引發了又一次爭議。
反對的和支援的兩種聲音都有,而且都很大。
趙頊本來想要乾綱獨斷的,被蘇油所阻止。
這是國策,一定要統一思想,要不陛下,我們舉行一次朝會,專門討論歲幣這件事情吧,多聽取意見,總是沒錯的。
趙頊對蘇油這樣的執政方式有些不以為然,討論是不是還是透過奏章走比較好?這樣的當廷討論,大臣們在天子跟前爭得面紅耳赤,實在是有失體面。
蘇油笑了,爭得面紅耳赤,那就說明政策真的有問題。
首先要我們並不是怕大家反對,如果反對的原因是對的,那我們就可以調整;如果反對的原因是錯的,我們又可以給出解釋避免誤會。
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最後實在不行,還可以施行投票制呢,如果贊成的聲音比反對的多,我們就施行;如果反對的聲音比贊成的多,我們不施行就是了。
趙頊表示異議,那盤庚遷殷,商鞅變法,也是一意孤行,最後獲得成功的呀?
蘇油說道,那個時候計程車人太少,百姓智識未開,需要上智之人引導,開化。
而如今士人已然深入到了鄉村之中,情況本來就和以前不一樣,陛下不光要看到盤庚商鞅,同樣還要看到苻堅敗淝水,曹操敗赤壁,那同樣是一意孤行的後果啊。
計較歷史算機率,一意孤行地執行政策,終究是贏的時候少,輸的時候多啊。
趙頊覺得蘇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召集朝會,兩制以上官員,都可以在殿上暢所欲言。
這是有先例的,漢昭帝時,經諫議大夫杜延年提議,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