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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住了,建豐同志。」曾可達是真記住了,兩腿碰得很輕,身子卻挺得很直。
燕南園何其滄宅邸一樓客廳。
何孝鈺極輕地開了門鎖,第一眼便看見座鐘,看見那個獨一無二隻擺不響的鐘擺在左右搖晃,長短針都指向十一,鐘擺停了。
何孝鈺背靠著門,沒有急著進去,仍然望著大座鐘的玻璃。
座鐘玻璃上,出現了老劉同志不久前見她時微笑的眼。
——老劉同志在北平,既是黨組織各條不同戰線的交叉聯絡人,也是北平地下黨負責反特肅奸的執行人。因其鬥爭經驗豐富,不僅國民黨軍統、中統「談劉色變」,就連黨內像嚴春明這樣的同志也十分敬畏,這才有了少數同志背後稱他「五爺」的不恰當比喻。「五爺」是青幫刑堂堂主,幫號「紅旗老五」。意即老劉也有著類乎青幫「紅旗老五」般的地位。其實二者不僅有本質上的區別,而且在威嚴上,老劉同志也遠勝前者。
唯一例外的是,老劉同志在與何孝鈺這樣的特別黨員接觸時,雖有時神秘到使人能聯想起《共產黨宣言》所說的「幽靈」,更多是慈祥得像自己的長輩。
「孝鈺同志,除了是你的上級,你也可以把我當成叔叔。除了工作,感情上的事你也可以對我講,當然要你願意……」
現在的何孝鈺,看見一小時前和老劉同志對面坐著的何孝鈺哭了。
老劉同志那時如此像自己的父親,有意望向別處,輕聲說道:「梁經綸同志是在執行組織的決定,執行的是學委所交的任務,因此他的一切行為都是組織行為,你要充分理解,尤其是牽涉到個人的感情部分。怎麼說呢,你在心裡要理解他,可表現出來仍然要裝作不理解他。因為你的身份,尤其是方孟敖同志的身份,除了我和謝培東同志,別人都不知道。梁經綸同志目前也只知道你是黨組織外圍的進步青年,讓你去接觸方孟敖同志,他心裡也是矛盾的。因此,你就只能以外圍進步青年的身份向他匯報,至於怎麼向他匯報,匯報什麼內容,謝培東同志會跟你詳談。而組織真正交給你的任務是代替原來跟方孟敖接頭的那個同志,今後你就是方孟敖同志的單線接頭人。真正接上頭以後,一切行動只向我和謝培東同志負責。其他任何人,包括梁經綸同志,都不能透露絲毫有關方孟敖同志的真實情況。這樣才能保證你的安全和方孟敖同志的安全。是鬥爭的殘酷性、局勢的複雜性,迫使組織做出這樣的考慮。你從來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工作,現在突然交給你這麼艱巨的任務,願不願意接受,能不能夠完成,組織還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意見……」
「我理解,我接受。」一小時前的何孝鈺揩掉了眼淚,堅定地回答。
座鐘玻璃上模模糊糊出現了白天民調會前的場景,模模糊糊有無數學生的身影在遠處晃動,老劉同志像「幽靈」般消失了。
何孝鈺的目光望向了二樓,望向了父親的房門,開始輕步走進客廳。
下意識,她徑直走向了開放式廚灶旁,望向了那袋麵粉,方孟敖託方孟韋送來的那袋麵粉。
她拿起了廚灶上的小刀,伸向一直沒有開封的袋口,突然又猶疑了。
她又望向了樓梯,望向了二樓父親緊閉的那扇門。
父親的聲音:「方家的東西,不管誰送來的,一粒米也不能要……」
手卻不聽使喚了,手上的小刀也不聽使喚了,刀尖慢慢插進了袋口的封線。
莫名其妙,何孝鈺心裡又默唸起了兩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詩:「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刀什麼時候挑開了封線。接著,她將那條封線慢慢地抽出來。
她拿起了碗從口袋裡舀出一碗麵粉,倒進面盆裡,接著拿起了筷子,慢慢倒入適量的水,開始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