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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知賊軍並沒有到牛王營,房子也沒有被破壞。賊軍走到十二里坨,距我家八里的地方,命令一個賣菜的小販帶路尋找我住的莊子。兼慈素日在鄉裡對待窮苦小民極為優厚,小販感念我母親的恩德,假裝引路,而在中途逃脫了,所以賊軍迷路了,沒能找到我家莊上。殺張八的,乃是本地土匪尋仇,並非長毛。
二十六日、二十七日兩天,四鄉都有火光,巴祠也被焚毀了。土匪、長毛,交相為害。我預先僱了轎夫十二名,每人每日給工價二百文,供應早晚兩餐,無論行住都一樣。謝家集距鐵壩僅四五里,已發現有賊軍蹤跡,看來鐵壩也不安穩。
二十八日晚,村裡鑼聲大振,人聲鼎沸。我將莊門緊閉,自己帶著佃戶僕役、轎夫約五六十人,伏在村邊,將大繩點燃。我們有手槍四把,我命孟鐵等將子彈裝足,只要看見賊軍進莊,就開槍轟擊,並且大聲鼓譟。黑夜中賊軍不知我們虛實,一定不敢逞威。後來聽到喊聲漸定,於是我們收隊而歸。
鐵壩既難安枕,又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有一個已經離開的打雜僕役叫吳榮,是謝家集人,說他有個姐姐住在玉興集鄉,可以到那裡借住。當時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就派他前往說定。初二,我們就從鐵壩頭陸續轉移。我到莊內察看形勢,發現這個莊子緊靠大道,牽牛負子者多如螞蟻,而莊前的場子上到處都是人——這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走進屋子,有人對房主說:「怎麼能讓這個人住在這裡呢?這個人名聲在外,會給我們村帶來災難的。」原來他們認為我做過多地的地方官,擔心招引匪徒入莊窺伺,以致累及村鄰。我告訴他們:「大家不用擔心,我只有幾件隨身衣服,不至於讓匪徒見財起心。」
初三早晨起來,我親自勘察屋子前後的路徑,看見一塊大石頭,我讓小余登上去,看山後是什麼地方,如果嚴密,等賊匪到時,就可將老母先抬過山,其他人尚可步行。可惜山後也是一條大路,逃難的人絡繹不絕——這就更危險。
三弟的岳父家魏家,派家人來看望我們。我問他們這段時間住在何處?據魏家僕人說,他們在僧道橋住過幾年,對那裡的地形非常熟悉,離這裡九十里。我當即拿錢讓他前去僱船,一面令吳榮僱小車十餘輛,加上幾隻驢子,也足夠搬送的。初四日,我們從玉興集起身,晚上抵達碼頭,一共有三隻小船。離賊軍漸漸遠了,我們身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北門米行的謝某和我大哥一向交好,被賊軍虜去了幾天,賊軍可憐他老病,將他放了。謝在賊軍中聽他們議論;說我曾在直隸帶兵,隨同滅賊,是他們的仇人。賊軍在三月二十五日從十二里坨赴牛王營,而我已於二十四日將全家搬到江莊;賊軍二十六日趕到江莊,大哥躲在麥田裡得以倖免,而我已於二十五日夜晚到了鐵壩;等到賊軍於二十八、二十九日騷擾謝家集、玉興集,我已定計再遷;賊軍於四月初二日到鐵壩莊打探,我已轉移到天長界了。後來賊軍知道我已走遠就不再追了。我之所以能逃脫此難,是因為我不惜小費,事先僱下十二名轎夫,不至於臨時掣肘。佃戶們見賊勢逼近,各顧身家,也有很多主人呼應不靈的情況。在牛王營未起身前,本來派定佃戶某某扛抬眷屬,臨走時他竟自己躲起來了,如果遇到賊軍,就更不能指望他了。同鄉中有人將衣物寄存在佃戶家者,竟被佃戶侵吞了,假說被土匪搶走,主人也無法深究。
雲藻死後,因為地裡莊稼還沒有收穫,暫時停柩在山腳,賊兵竄到李家莊,拿刀挾持村裡的婦女,強迫她們指出停柩的地方,掘開棺材,割下雲藻的頭,揚長而去。村裡謠言四起:有人說雲藻在廣西曾懲辦楊秀清;有人說雲藻得了逆匪賄賂,故意放走首惡,以致自首的賊人被殺,現在來報仇。種種說法荒誕無稽,也不可考證。只是賊人一定要找到停柩的地方,毀屍砍頭,應該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做